替嫁美攻掉马了(99)

2025-12-31

  九方潇微微怔住。

  一来,是诧异越妙然素来对天族中人礼敬有加,今日竟直呼洺岫仙尊的名讳。

  二来,玄阳境师门之间平日虽无甚往来,但真要遇事,总还是同气连枝,一致对外,师姐是月玄圣君首徒,与师尊情谊最笃,又怎会不为他报仇?

  不过,再往深处想,倒也能明白其中缘由。

  “师尊之死,亦是天族圣主所愿,还是说……”

  九方潇心中大抵有数,话说一半不再追问,转而道:“妙君今日春风满面,定是得遇圣主赏识,晋升高位了。”

  “谈不上高升,说起来,倒是多亏了师弟!”

  越妙然走近一步,展颜笑道:“逸云归执意救你,惹得圣主龙颜大怒,罚其在洺岫仙阙闭门思过,无令不得外出。

  天枢议事院已另择长老,暂代他职,那位长老原是师尊旧识,如今也允我列席议事,师弟若对仙途有兴趣,本座日后自当为你引荐门路。”

  天界与人间时序不同,话不投机,交谈的功夫耗费许多时光,九方潇不敢再耽搁,转身欲退,却被越妙然叫住。

  越妙然的目光投向九方潇腰间神旨,再抬眸时,语气更为缓和:

  “阿潇,我明白你心中所想,可时移世异,今时早不同于往日。昔日孤胆可昭日月,今时英雄难立天地!权柄在握,绝非坏事。

  天道欲谁亡,谁便不得不亡,天道欲谁存,谁便能得生机,我这般所为,亦是为了师门。”

  九方潇懂得她的为难,默然半晌,眼神示意了然,又问她人间诸事,打算如何处置。

  越妙然瞥他一眼,只道:“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便自己收拾罢。”说完,一阵风似的,匆匆走了。

  九方潇此时对话中之意不甚明了,自然未放在心上。

  回到人界,他先回了趟玄阳境。

  三年光阴飞逝,此地景象和料想得相去不远,仍旧荒芜间隐藏生机。

  虽有打斗痕迹,但狂风拂过野草,宛如波浪翻涌,反而叫人心绪安宁。

  一切仿佛都变了,又好似万物如常,从未更易。

  幻海岛神坛之巅,果然斜插着一柄名剑——剑身朱红,于风中屹然不动。

  九方潇双指并立,对着朱璎轻扫一道剑气,朱璎名剑即刻发出一声清越剑鸣,如同龙吟破空,响彻九霄。

  如此,也算祭拜过了。

  继续朝前走。

  不多时,人已抵达宁海洞府,坟茔和墓碑仍在,眼下心境却与上回来时大不相同。

  “麟”字墓碑前积攒不少尘灰,想必自那日之后,再无人问津。

  九方潇用灵力拂净碑面,很快留意到一旁轻掩的物件。

  那是一块玉令。

  九方潇心尖一颤,蹲下身将令牌拾起,指尖摩挲着擦去灰尘。

  那时情形慌乱,原是落在此地了……

  “玉”字刻痕里,溅入点点血污,那是失了虔诚的麟血。

  日子久了,血红变得乌黑,看起来很像是令牌上长出的一条伤疤。

  九方潇想了想,又将玉令放回原处,覆上两捧土,连带着那块被人丢弃的“潇”字令牌,一并埋在墓碑底下。

  他袖中其实还有一张传音符,拿出一观,符纸早已没了灵光。

  逸云归既让我去杀麟族,便说明那人定然无恙……

  可自那句“刀剑生死”之后,三年间,他竟再也没传来半句话。

  九方潇心里腾起怒火,将那符纸攥成团,狠狠扔到地上。

  修仙幻阵再次封闭,他无意停留,起身正要朝外走,洞府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猛然一回头,来人却是林鸢。

  “师兄——”

  林鸢行色匆匆,隔着老远喊了一声,又小跑几步掠到九方潇面前。

  “我去天界寻了几回,都被那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仙尊赶出来了,想着你若回到人间,定会先来玄阳,便在此留了张追踪符纸,可算是让我等到你了!”

  九方潇收敛情绪,问林鸢:“你寻我何事?”

  林鸢本来兴高采烈,听到问话,不自觉地退后半步,沉吟半晌,闷声道:

  “师兄,我是想……同你道歉,我不该抢你的名剑,更不该为了蓝渊心生杀念,我求你,求你原谅我……”

  “师弟,你吃错药了么?”

  九方潇从他身边绕开,继续往外走。

  林鸢愣了愣,知道自己是自讨没趣,可还是疾步跟上。

  “师兄,三年前你冰躯碎裂,我还以为……以为你又死了,那会儿我悔得肝肠寸断,恨自己没能早点跟你讲和,夜里偷偷哭了好几回……

  还好后来碰上大师姐,她说你在天界修养,我就暗自发誓,一定要跟你说句对不起,我如今真的改了,往后再也不会跟你争什么,师尊已经不在了,我只想你别再抛下我……”

  林鸢絮絮叨叨,边走边说,跟了一路,九方潇不知他这几年经历过什么,性情竟突然变了许多。

  二人转眼便出了秘印结界。

  “阿鸢,我最讨厌话多的人。”

  九方潇停下脚步,扫他一眼,接着道:“师尊之死,是不是跟你也有几分关联?”

  林鸢眼神闪躲,终于闭上嘴。

  眼下正值中午,暑气正盛,两人继续赶路,九方潇步伐极快,林鸢不晓得他欲往何处,只得紧紧跟随。

  九方潇冷哼一声,又道:“三年前,北宸国双星异象,乃是有人暗中布局,提早了天罚之期,那时是你勾结北宸朝臣,设下五行七杀阵,那道阵法就是依靠万年灵丹运转。

  还有更早时,我与你在临城那一战,你已身负万年灵丹,玄阳修道之理向来是自行苦修,砥砺道心,此丹是师尊之物,难不成还是他平白无故送你的?”

  林鸢心中有愧,突然喉头哽咽,眼角泛红。

  “阿潇,我……我求你,师尊他好可怜,但我求你……别为他报仇……”

  师尊何其悲戚,身故之后,竟连个愿意替他报仇的弟子也没有。

  九方潇胸中本就一团乱麻,见林鸢快哭出声来,自己心底也泛起一阵酸楚,可他总不能和师弟一道抱头痛哭。

  “师尊是天界的月玄圣君,没那么容易死,你只消将知道的全告诉我,我再想办法救他复生,如此,也好向师尊求问我心中所惑。”

  “此话当真?”林鸢眸光忽亮,又问:“若是师尊能活,我们也不必替他报仇了,是不是?”

  九方潇道:“一事归一事,我先听听你的说辞。”

  林鸢叹了口气,似乎经过一番挣扎,“那枚万年灵丹,是我从父……从林善那里偷来的,林善他其实并非我的生父,而是魔界四魔将中,排名之首的猰魔。”

  九方潇大约猜到事情全貌,没有插话,只静静听着,验证心中所想。

  林鸢神情正色几分,接着道:

  “十三年前,我虽进入修仙幻阵,可那会阵眼出现异动,没多久我便受其影响,走火入魔,清醒时已被人救出,我功力失去大半,林善他又嫌弃我是废物,早也和我断绝父子关系。

  我无处可去,只能一人隐在山中修行,只想着来日能让旁人刮目相看,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年后,我遇到了逸子洺。”

  九方潇问:“是逸子洺,还是白……还是旁的什么人?”

  “是南安国昔日的太子少师,也是后来的国师——逸子洺。”

  林鸢语气十分笃定,道:

  “逸子洺那时才刚被你弟弟九方御驱逐出南安,转头又向忠王姜舒投诚,我亦是受他唆使,归顺姜舒。

  姜舒与林善不和,我便想着能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

  我再次见到林善的那天夜里,趁其不备,从他房中盗走了师尊的万年灵丹,之后临城发生的那些事,你也清楚,我明白自己罪孽深重,可临城那场祸端,非是我的本意……”

  九方潇道:“照你这么说,十有八九是猰魔诛杀师尊肉身,剖走他的灵丹,而师尊元神化为红鳞蛟龙逃出,后来又被天族镇压在玄妙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