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倾城_作者:素衣音尘(218)

  司马妧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顾乐飞。”

  对面的男人下意识抬头看向她,当他反应过来司马妧喊的是什么之后,不由得挑了挑眉,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悦。

  “陪我出去走走罢。”她道。

  *

  往军营西边走不远便是洱海,碧波涛涛,一眼望不到尽头,无怪乎从未见过大海为何物的当地人将此湖唤作“海”。

  苍山雪,洱海月,是南诏最美的景致。

  huáng昏时分的洱海,夕阳映照在湖面上,金光闪闪,寂寥又美丽。

  司马妧裹着厚厚的毛皮斗篷走在洱海边的糙海上,越靠近水面风越大。她并未走得离洱海很近,也无心赏景,之所以选择这里而非中军大帐,只因这里空旷且无人,不担心有人偷听。

  她的身体还很虚弱,全身除了嘴巴眼睛鼻子之外,几乎都裹在毛绒绒的斗篷里。她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却拒绝顾乐飞的搀扶。

  顾乐飞抿了抿薄唇,没有说什么,沉默着跟在她身后,始终保持在离她半步的距离之内,只要她摔倒,他必定能及时搀扶。

  他们俩人保持着这个距离一直从军营走到洱海边上,其间不少士兵偷偷拿眼好奇地瞧这二人,只觉大元帅和她的驸马之间好生奇怪。

  “你叫我出来,是有要事?”顾乐飞先开了口,天色不早,他想尽快聊完送她回去,在水边chuī风太久,对她不好。

  “嗯,”司马妧犹豫片刻,方才道,“今日的军报,皆是好消息。”

  她说完这一句,顾乐飞立即猜到她叫自己出来说话的意图。

  “待南诏投降之后,该当如何?”司马妧问:“我手上这支军队,绝不能轻易还给司马诚。”

  “那就……清君侧。”顾乐飞轻快地说道。

  在这被风chuī得连绵起伏的糙海之上,除了司马妧以外,大概只有风听见了他的这句话。

  清君侧,本指清除君主身旁的坏人。

  打的是忠君的正义旗号,但是历朝历代夺权者们都心照不宣的事实是,清完君侧之后,下一个该清理的就是“君主”自己了。

  “当今天子受小人蒙蔽,先是勾结北狄谋杀前太子,如今又派人阵前刺杀天下兵马大元帅。杀兄弑妹,天理不容,谋害大靖栋梁,动摇大靖国运,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这时候岂不是最应该‘清君侧’?”

  他神色淡然地说着要让大靖变天的谋逆之语,并不觉得有任何害怕心虚。在他看来,这个皇帝早就该下台了,司马诚的皇位本来就不属于他。

  “不过在这之前,我必须先行回京安排诸事,和陈庭接头,将楼家人、我娘和妹妹都接出来,不让司马诚有你的把柄在手,你才能好好地清、君、侧。”

  他的语气比huáng昏的风还要肃杀冷寂:“在南诏王投降之后,你先将捷报按下不报,整合军队内部,清除掉不愿追随你的将领。我先行启程回京准备,你待开chūn再拔营不迟。”

  “若是……齐熠他不愿呢?”司马妧问。

  “那就不要让他回去了,”顾乐飞平静道,“西南这片地方如此之大,一辈子守在这儿保卫大靖,也没什么不好。”

  连齐熠——他最好的朋友都可以舍弃,他是真的下定了决心,义无反顾。

  “为什么?”司马妧突然问。

  顾乐飞一怔:“什么为什么?”

  走在他前面半步的司马妧忽而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抬头看他。

  她明亮清澈的琥珀色眸子里透着疑惑与探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为什么要如此尽心助我,这可是掉脑袋的事qíng!”

  她的音量微微提高,眉峰微蹙,语气颇为严厉端肃。

  这是她单独叫顾乐飞出来的另一个原因。就如将脑袋绑在裤腰带上打仗的将士,为的不只是保家卫国,还有功名利禄。

  高风险,必须有高回报。

  司马妧认真对他道:“说吧,如若事成,你想要得到什么。若我能做到,必将满足。”

  顾乐飞没有表qíng地静静凝视着她,裹在毛绒里,她的脸显得特别小,在huáng昏的柔和光线下泛出细腻温柔的光泽。

  他抑制住自己想要伸手抚摸的yù望,轻轻叹了口气:“我以为你明白的。”

  “明白……什么?”司马妧微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