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度以为,当年他匆匆而去,也没询问过她家乡何处,应是再会无期了。
岂料那年过年前,便收到他托人带来之物—一柄古朴无奇,刀刃看似平钝,然而却是柄削金如泥的上好宝剑。
剑匣里附上了一纸短笺,笺上只书着短短一行草字—
宝剑赠玉弟
翌年中秋,她染了风寒,卧病在床月余,不久又收到他托人送来的一枚紫果,里面随附的纸笺上写着—
此果乃是疗病圣药,补气强身颇有神效,盼弟早日康复。
第三年,她再收到他命人送来之物,是一斛如拇指般硕大的珍珠,木匣里,一样有一张短笺—
此斛珍珠乃为兄亲手所采,盼弟睹物思兄,勿忘昔日情谊。
第四年,收到的是身上披着的这件白貂大氅,里面的短笺写的是—
思弟若狂,期待速相会。
伫足窗前半晌,忆着昔年点滴,斯凝玉唇瓣挂着怀念的微笑,眸光看似欣赏着园中的百花,眸里映现的却是那抹狂魅不羁的身影。
直到朝阳升起,伺候她的贴身婢女银儿打了盆水进来,瞧见她静立轩前,笑着打招呼。
「少爷,今儿怎么这么早起?」为了保密,她依然称自家小姐为少爷。
「作了个梦,醒来就睡不着了。」
「哦,您作了什么梦?」
「梦见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迳自踱步到一只柜前,拉开柜子,她低头翻找着。
「少爷,您要找什么?银儿帮您。」银儿走到她身边。
「不用,我找到了。」她从木柜里取出一只雕工精巧的木匣,掀开盒盖,拿出一枚血红色的玉符,上头那只露出一口狰狞獠牙的凶暴异兽,令探头看了一眼的银儿皱起了眉。
「啧,这兽怎么刻得这么可怕!」
「什么东西可怕?」一声苍劲的嗓音蓦然传来,斯家庄庄主斯哲邦走进女儿房里。
「庄主。」银儿连忙恭敬欠身。
斯哲邦颔首,望向女儿握在手里之物。
「镇玉,你手里拿着什么?」镇玉是已故儿子之名,在他离世那日,这名字便由女儿凝玉继承下来,顶替他而活。
「是这个。」斯凝玉将手里那枚玉符递给父亲。
斯哲邦接过,垂目细看,蓦然大惊失色,抬目追问:「你这玉符打来哪的?」
「这是几年前,我跟爹说过的那位义兄送我的,有什么不对吗?爹。」斯凝玉不解的望着父亲愀然而变的神色。
「你可知道这枚碧血令的来历?」斯哲邦罕见的一脸严肃。
「碧血令?爹是指这枚玉符吗?」
「没错。」
看见父亲凝重的神情,斯凝玉想了下,隐约记起以前曾听闻过碧血令的传闻。
「莫非它就是当年‘血盟堡’的信物,碧血令?」「没错,就是它。」
当年血盟堡肆虐江湖,令黑白两道人人惊惧,因为若是不向它俯首称臣、顺服归降,便会遭到灭门毁派的灾祸,尽管几大门派为此曾数次联合围剿,但每一次都铩羽而归。
后来,在一场声讨血盟堡的武林大会上,血盟堡的两名护法突然现身,并出示了一枚血红色的符令,上头刻着一头凶暴狰狞的异兽。
两人朝众人说道,若是遇到了持此符令之人,绝不许伤害其一根头发,否则将视同与血盟堡为敌。
这事过后不久,声势如日中天的血盟堡竟忽然销声匿迹,不仅江湖中没再见到血盟堡人踪影,连血盟堡里也人去楼空,成为一片废墟。
不过这二十年来,江湖中并未传出有人见过碧血令。
斯哲邦料不到此物竟会在事隔二十年后出现在女儿手中,望着手里的符令,他沉声开口。
「镇玉,你曾说过那位义兄武功高得出奇?」
「是的。」
「你想……他会不会就是当年血盟堡的人?」
斯凝玉思索须臾,摇头。「孩儿不确定,大哥只跟我说过他来自无争岛,并未提及血盟堡之事。」
为求谨慎,斯哲邦作了个决定。
「镇玉,这枚符令先交给爹,爹要向一位朋友请教,确认这玉符是否真是碧血令,抑或是爹认错了。」
「好,爹尽管拿去吧。」
此刻,她千思万想也不会知道,这枚碧血令竟会令父亲就此一去不回……
第4章(1)
蔚蓝的海畔,忽见一尾硕大的鱼儿飞跃出海面,激溅起一阵丈高的浪花,待浪花落尽,细看之下,才发觉那不是鱼而是个人。
他从海底窜出海面之后,如大鹰一般飞掠而起,须臾间便上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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