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她年纪尚小,早在四年前大少爷用茶蒸凉糕领她进入茶点领域开始,便启发了她在烹饪方面的智慧。
从中延伸出来的点心有冻顶桂花酿凉糕、清香小酥饼、风叶蒸糕、茶腌梅、茶薰醉鸡、紫苏茶泡饭、乌龙月饼……等等,江口茶馆旗下馆子的所有小点,皆是由她之手慢慢研发出来。
所以要传授教法给新任厨娘,舍她其谁呢?
“我明白,可是那不该打乱我们的授课时辰。”这也是他今日为何待离儿特别严厉的原因之一。
他声音不高不低,试着与她说理,这是他们之间相处的方式,从以前到至今,从今到往后,应该都会是这样。
自从他教授离儿习字、认字、读字的第一日以来,每隔四日的未时四刻到申时六刻,就是他们共有的时间,这时间里,离儿会坐在他案桌旁边的小炕桌,可能是在默书、练字、朗读、画册……最近也才刚与他学习沏出一壶功夫茶。
离儿可能对茶道不精,便想着能逃且逃,能避且避。但再怎么不愿学习,也不能刻意闪避授课时辰,这应该是他俩长久培养下来的默契,甚至成为一种习惯,离儿不能违背。
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恰巧”江口茶馆的厨娘是在今日报到,而她也只是“恰巧”顺势答应下来……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早知道第一次的“跷课”会惹来大少爷的不悦,要是这样,她也不敢“恰巧”答应袁管事……
“可是大少爷不是说过,有德者不可失信于人,答应人家的事就要做到?”
“我是说过,但理当是你先失信于我,你怎么有德、有礼?”也不想想是他们之间的约定先成立的,她怎么能以答应袁管事的事情为先?“离儿不是故意的……只是忘记了……”过去都不曾忘记过的事,如今用这理由搪塞大少爷,似乎不离狡辩之嫌,她越说越显心虚。
瑞木修言淡淡的瞧上她一眼。再与这丫头说下去,他一贯修身养性的好脾气,定会被她的滑头给磨了精光。
“让你默完二十三则就准你去茶馆,剩下的时间,后补。”
什么?!后补?!那她还赚到什么时间?
这样的让步已经是违背他向来的原则,对她,他已经是有用不尽的耐心。离儿闪烁着不确定的眸光,眼儿骨碌碌的转着,硬着头皮开始默书。
“呃……呃……《茶录》全书约一千五百字,分为采茶、造茶、辨茶、藏茶、火候、汤扁……”
“汤辨。”
瑞木修言只是清淡一句,他知道她是默不出完整无误的词句,所以才从中矫正。
离儿脸色一垮,小嘴一翘,很有造反的意思,但还是隐忍下来。
“唔……汤辨、汤用老嫩、泡法、透茶……”
“投茶。”
“大少爷!”又是这样!她就是不行!就是无法对茶经之类的书籍融会贯通,自然连最简单的默书都默不好!而大少爷总是这样,明知她不在行,又要为难她!
她真的被他宠得无法无天了,这么大声的喊着大少爷,是怕没人听到她正在对他大小声吗?!
瑞木修言翻了一页手上的书籍,不理她娇嗔的抗议,嘴里开始接续《茶录》的主旨,“饮茶、香、色、味、点染失真、茶变不可用、品泉、井水不宜茶、贮茶、茶具、茶盏、拭盏布、分茶盒、茶道。”
离儿嘟着小嘴,泄气的一屁股坐在炕桌上,微微收敛了脾气,乖乖听着瑞木修言讲述的《茶经》。
瑞木修言也知她的无所适从、志不在此的百般无奈,“离儿,你总要会些什么,才能有理由交代给为师的吧?这样……要为师如何放人呢?”
他替她点了一盏明灯,只要她够聪明,知道如何运用,也不枉费他做她夫子这么久的时间了。
果然,不负他的期望,她真的有什么可以拿出来现宝的东西。
离儿两三下爬下炕桌,坐在团垫上,将他赠与她的文房四宝在桌面上一一摆放整齐,她执起她用得最习惯的木雕胎毛小楷,轻点墨液,打算用她最在行的项目,迎接挑战。
她的手停在宣德纸上,脑筋转啊转,思考了一下,俏皮的表情一动,嘴角轻笑,笔尖一点,开始流畅快意的写出脑袋里所想的东西。
娟娟字迹,轻柔如风,点、撇、横、竖,都有他瑞木修言惯用字迹的影子在。
也难怪,这是他一笔一画,费心费神,教出来的成果。
会像他的字,无可厚非。
可瞧瞧,这如他字迹的宣德纸上,写的是什么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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