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念的唇角渗出血丝,却反而愈加笑得温柔,那么轻巧的好像是玉壶天近般悄无声息的笑容,“若我执意不说,你难道真会杀我?我不相信。”他叹息摇头,自顾自地重复了遍:“我不相信,西晷。”不相信她竟真的舍得下手杀他!
西晷二话不说,直接飞身过去又是一掌,这次却被荀初迎掌接下,那内劲浑厚的一掌竟是连她都险些吃不住,也在同时清楚了两方实力悬殊。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子竟有这样深厚的内力,除了枢念又有谁是她的对手?可枢念竟是半点反抗都没有,简直像在送死!
“你究竟想知道什么?”荀初急得大喊。
西晷眨眼笑起,倒像是终于等来这一句话而松了口气。而后自袖中掏出那方金银鸳鸯的丝绢,便是方才枢念抱起她的瞬间被她取走的,“这个,是谁送给他的?”
“七姐——”
枢念直觉想要出言阻止,不知其故的荀初已经脱口道出:“那是城北水家绸铺里的刺绣!”
西晷满意地笑了,“多谢。”
或许只有上天会知道,这番回答不是救了枢念,而是救了她自己。因为——
她已经没有勇气使出第三掌。
夜,渊王府,南苑随悠阁,枢念的寝屋。
“幸而那家伙还是耐不住性子派出琅崖,我才能通过白巫术从他口中问出那个巫者的下落,他如今就藏身在凤鲮客栈当伙计。”荀初凝眉谨慎道:“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待在凤鲮客栈,追查那份名册的下落。等你伤好了再来接应,不必勉强。”她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声。
“他的武功未必胜过你我,但巫术不弱,七姐仍需当心。”如今静歇在床的枢念莞尔笑起。
荀初颔首沉吟,而后自怀中摸出一支玉箫,手指徐徐抚上去。她的手并不同于金枝玉叶的白皙纤柔,手心生了许多茧子,指上也留着不少的伤痕,显然是自小习武造成的。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她垂眸轻念,向来清傲自负的她是很少会露出这样惆怅寂落的神色的,却唯有那个男人,总会让她在布阵杀敌的空暇念及曾经的儿女情长。那些偷藏着不敢明说的回忆,也是只有她一人会敝帚自珍的东西吧?
“那方丝帕,想必也是他特意让水家绣娘为你仿绣的?”她状似漫不经心道。
枢念点头,但笑不语。心里不免怅然。七姐心爱的男子——水家大少爷水沐清,三日前便已托人送来婚帖,下个月二十七便是他大婚之日,只是新娘不是七姐。
水沐清不是不知道七姐的心意。但无奈,落花虽有意,流水却无情。那些诗书里的两情相悦终究也是种奢想。纵然有,也是极少的。
他又想起那个天光云影一般的姑娘,她的耐性或许并不好,但她的脾气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偶尔也有较真的时候,或许前一刻还要由着性子同你闹闹别扭,下一刻又寻到了新的乐子,将那些不痛快的事,连同让她不痛快的人统统抛到脑后,再也想不起来。
所以他为她做的一切,是了,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她根本不会领情。
但他只是想让她记着自己啊,她这不管不顾天下事的懒猫性子,许多时候是很让人恼火的。所以情愿狠心地给她些小伤小痛,让她无论何时都不可以忽略自己的存在,哪怕记恨的只是他卑劣的捉弄。记不住他的好,那么——记着他的坏,也是好的。
而他又怎会不知道?她有翅膀,终究还是会飞过沧海,飞到天涯去的。或许她会到一个他永远也无法触及的地方,潇洒地过着她自己的生活,老死不相往来……
“时辰不早,你先歇息吧。”
等荀初出了屋子,枢念才叹息出声,却在下瞬眼底一喜——因为那道掠窗而入的身影!
“我来才不是因为担心你的伤势!”那姑娘开口便道,说得太快反而更像掩饰自己的心思。
枢念笑了,他难得会露出这样舒心的笑容,“嗯……我知道,你是来看我有没有死。”
西晷立马瞪他一眼,啐道:“你要是死了,那我岂不是成了杀人凶手?姐姐我这辈子还没杀过人呢,你可别指望着这样就能让我记着你。”她皱眉小声嘟哝一句:“最讨厌你的自以为是。”
而她又怎会不知道?先前他之所以咬紧嘴巴死都不肯透露绣花鞋的下落,就是想看看她究竟能不能狠下心来杀他。而她同样骗不了自己——她做不到。
“若是让你杀了我便能记住我,倒也差强人意。”枢念莞尔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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