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晷靠着门扉嬉皮笑脸,但那冰凉的笑意分毫不达眼底。若是清楚她脾气的人便知道她是真的动怒了,只是没有表现在脸上而已。
黄公子脸色微变,突然却冷冷讥笑几声,“我知道,是女人都会帮着他说话,谁让人家长得好看?随便眨眨眼就把你们哄得心都飘了。”他眼睛一斜,倒像是幸灾乐祸地看着西晷,“我看你昨天还跟他拉拉扯扯的,想必也是对他有意思吧?可惜人家的心现在被那女掌柜收去了。哼,劝你也别自作多情了,这多么双眼睛都看着她从人家房里出来呢。折腾一宿,应该不会只是喝茶这么简单吧?”
西晷神色微漾,“那女人从他房里出来了?”她根本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语,因为相信那个男子的为人,她只是担心——枢念会不会出事?
这样一想,西晷也顾不得和他们逞口舌之快,急着要往枢念的房间跑。不妨一转身就听见“呲啦”一声,门扉上的钩子勾住了她的衣袖往后一扯,撕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一直从肘处延伸至肩膀,露出了半只胳膊的肌肤。
真是关心则乱!
西晷暗骂一声,不理会身后那些人夸张的嘲笑,扯回自己的衣袖掉头就走,才迈出几步便被一只手拉住,“什么事这么急?”笑意温和,正是刚从房间走出的枢念。他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她残破的衣袖上,不禁有些好笑,“果真是情急出乱子。”
不等西晷答话,他已径自将她拉向自己的房间,“你这样如何能出去?我帮你缝缝吧。”
第6章(1)
“呃——”
等西晷顺着枢念的指示乖乖坐到榻上时,依然有些摸不清眼前的状况——
好吧当然,她一直知道这个男人其实很有些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学姜太公光着鱼竿钓鱼啊,闲来无事就去乐坊听姑娘们唱小曲啊,还经常看见他两袖清风漫无目的地在街巷间晃悠,可是——他现在居然正儿八经地穿针引线摆弄起女红,也未免忒稀奇了些!
“怎么?”转身对上西晷呆愣的目光,枢念好笑地扬扬眉。
“没,没什么。”西晷忙不迭将视线从他脸上撤下。心想除了他拿着针线的姿势优雅得有些古怪以外,其他的好像都很正常,所以那女掌柜应该没占到什么便宜才对。
枢念不着痕迹地笑了笑,拿着穿好的针线走到她身边坐下,“还是从上面缝起比较好。”他商量道。
“啊呀随便啦,怎么缝都一样。”想想真是莫名其妙,她干吗要像个傻瓜一样坐在这儿任他摆布?西晷心里这样埋怨着,身子却难得坐得端端正正。
枢念二话不说便动手开始缝,她便假装别过眼看外面的风景。偶尔拿眼尾偷瞄一眼,嘴角会不自觉地浮出愉快的笑容。她想自己果然是好了伤疤便忘了疼呢,因为她又开始贪心不足,开始依恋这个男人。她没有飞蛾扑火的义无反顾,那种不死不休的骄傲与坚持——她做不到。她只是单纯地想……浅尝辄止。
既是落花甘心情愿,那就不该再怨流水寡义薄情。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喂……你跟我说实话,我是不是很不像个姑娘家?”西晷突然开口,脸颊莫名有些热。
枢念有些忍俊不禁,“习惯了便也没什么。”
“这叫什么回答?”西晷不满。
“西晷,”轻唤一声,枢念缓缓抬头望进她的眼,“我一直觉得,你这样很好。”
许久前他便对她说过这样的话——是啊,她的聪慧,她的潇洒,她灵活周转的本事,包括她犯起懒来像猫儿一样迷离柔媚的神情……是他每一次回想起来都会温暖到心脾里去的无瑕珍玉。只是许多时候,他更希望她能放弃一些洒脱,能够在意起一些东西,然后慢慢地在意起……他。
“你这样,真的没什么不好。”像是怕她不相信,他又娓娓重复了一遍。
西晷顿时错愕,而那错愕之后是更加的不知所措,慌忙错开与他交接的视线,“啊——啊——你看看你——你怎么能把衣服缝成这样?!”她尖声叫起,随便抓住什么便抢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枢念的手指比划了一下针脚,“好像是有些不整齐。”
他这样一承认,西晷更是理直气壮,仿佛这样大声说着话便能掩饰自己的脸红心跳:“你这家伙真是——明明不会缝针还偏要逞能,好好一件衣裳都让你给糟蹋了!”她索性从他手里抢过针线,自己缝起来,“哼,姐姐我肯定比你缝得好!”
枢念倒也不介意,就这样支着腮笑意悠闲地看着她缝。而结果却是——那姑娘缝出来的竟是比自己缝的还要糟糕。尽管嘴上不吱声,但那姑娘的脸色分明已经尴尬地变红,原本满满的自信也悄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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