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真的不够坚强,不够潇洒,不够义无反顾。当再一次失去原本坚定不移的信念,失去原本想要捧在手心里细细呵护的依赖与眷恋,失去——她的心——
她一定会疯掉!
良久,西晷紧抿的唇终于动了动,平静地吐出两个字:“我走。”
说罢果断地转身,踏出一步——
“西晷!”枢念情不自禁地喊出声。他原以为——无论怎样的答案自己都可以心平气和地接受,但是不——他不相信!当她骄傲决绝地将背影留给自己时——西晷,你当真如此绝情?
背影微微一顿。
“西晷,你还没有——”枢念发现自己竟已词穷,没有什么?没有明白他的心意,没有听他的解释吗?可她究竟会不会在乎?甚至会不会因此觉得厌烦?“你还没有……拿到那张绣图。”到最后竟是说出这么一句,连自己都觉得鬼使神差的话!枢念涩然苦笑,为何事情竟发展到如今不可挽回的景地?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回头,哪怕只是看他一眼也好,“就在我身上,你难道——不想要了?”
事到如今他竟然还来威胁她!
西晷的胸口被愤怒充斥得几乎要炸开!但气至深处,悲至痛时她竟仓惶笑出声来,没有回头——没有让他发现自己早已通红的眼眶。不敢眨眼——再一眨眼一定会泪如雨下。
“被你碰过的东西,我不想再要。”
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话,她走得潇洒而不留余地。
记住了,这一次,是真正的后会无期。
之前那句话反复在耳畔回响,伴随某个绝望的念头轰然炸开。枢念猝然睁大眼,她早已经消失不见,自己却好像还能望见她离去的背影——那么的骄傲决绝,那么的,无情。
刹那间许多纷乱的画面争相出笼,荡涤了岁月湿洗的霉绿,然后交织成一种奇异而迷离的幻象……渐渐地,脑海里只剩那重重叠叠诡艳的幻象,就好像是封存千年的古老的年画,数不清的绣像人物演绎着各自精彩的故事,有一点空的地方都被填上了花,一朵朵临空的鲜丽而紧凑。如同沉寂多年的心湖,被谁蜻蜓点水掠过……
吹皱一池春水。
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心,总是放到那个姑娘身上。
那个姑娘啊,总是丢三落四乱七八糟的潦草得不像话,被人挖苦取笑了也是嬉皮笑脸的大度得不像话,她还总是和别人称兄道弟勾肩搭背的行为放纵得不像话……但她不小心闹出笑话,缝糟了衣裳时也会露出明显尴尬的神情,那样纯粹的手足无措的可爱……
那个姑娘偶尔也会心血来潮地想要卖弄几手,所以会眉飞色舞地用桃花变出戏法。
那个姑娘有时也会在意起他的感受,所以会在刘媒婆饶嘴时急得跳出来帮他说话。
那个姑娘或许也会体会到别人的痛苦,所以会将那朵桃花放在他手心,两掌贴合,那样悉心温柔地告诉他:“你看,你绝不是一无所有的……”
那些话不知是真是假,但心里面确实流淌着暖意,融融的烟树迷离的温暖,原来也可以成为寂寞时的一种自我安慰。哈——就当是他自欺欺人好了!她好像——还是会偶尔撇过眼来看看自己的,还是会——稍微,稍微将自己放到心上的,哪怕真的只有一点。
却不料——
下一瞬,令人心醉神往的画面陡然切换,变成了那个黄昏,当自己抱着满腔的余热以为她终于可以在意自己的死活,却偏巧看见她一面嫣柔笑着一面狠狠揉碎桃花的那一幕……
“铿——”连同心弦也戛然断裂在那一瞬——
那一瞬,那个姑娘毫不留情地揉碎那朵桃花,毫不留情地,揉碎他的心……
怎多情,偏她无情!
“为什么不救我?你明明早已经醒了……”
“我又不欠你。”
“那么,若我说我不舍得你走,你会为我留下来吗?”
“……不会。”
所有的画面陡然逼得好近,化成魔障,重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胸口疼痛难忍——他本能地想伸手去捂,却突然只觉四肢麻痹竟似不能动弹!
蓦地,喉咙口淹上一股腥甜——
第8章(1)
便在同时,已经走出树林很远之外的西晷倏地停住脚步。
没有回头,她的眼睛直直望着前方——那里的路很平坦,阳光满地像在欢迎着她。绿阴蔼蔼的树丛里交错遍开着盛烈的花,开得太烂漫,红得从心里发了白。叶子翻着卷儿,云雾沌沌飘送出迷迭的香。那里是自由,是潇洒,是没有他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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