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调息向来是这三年中最迫不得已的选择。秋冬有碳盆,身子就好过得许多,惟一无奈的是夏日初到不久的一段光景……此时雨水越发丰沛,对农民来说是好事,对身患痹病的人却是难事。
第5章(1)
一瞬间的痛苦凝结着长久的思绪,反倒是忽略了期间漫长的折磨。
师潇吟也不清楚究竟在原地待了多长时间,只知道有一双温暖的小手始终支撑着他濒临崩溃的身体……一丝丝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或许是来去得太快太突然,他还来不及捕捉,便已逝去。
“晓满……”他淡柔的嗓音仿佛纷飞的柳絮,飘忽不定。
“在!我在!”晓满忙不迭地答应,明净的大眼瞅着他憔悴的面容,不觉流露出了惶恐,“大师兄……你好一点儿没有?”她未察觉此时的语调有多颤抖,大概是从听到师潇吟的故事后,她就发现自己无法再敌视他,无法再像当初一般鄙视身为名伶的他。是的,她对他的多重误会已开始烟消云散,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随之而来的敬仰以及……
师潇吟偏过头,乍看到晓满毫无遮掩的仓皇眼神,不禁稍稍有些怔忡,随即唇边溢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大抵是幸慰,却又不那么纯粹,还有更多难以言明的情愫融杂其中。
他稳稳心神,强迫自己压抑下怪异的感觉,摇摇头柔声地宽慰道:“不要紧,别太紧张,夜深了……会吵到其他人休息。”
“还管什么‘吵到其他人’,受苦的是你嘛。”晓满不以为然地噘着嘴,沙哑的嗓音宣泄着胸口沉积的酸涩。她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自我虐待!难道他不知道他拥有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容貌和技艺?
师潇吟转了转俊眸,张了张嘴,本欲说什么终又忍下未说,而仍然是一副微笑以对的模样,“晓满,你又忘了我说的话。是不是……该打板子?”
他没有怒意。
晓满也很惊讶她竟能如此确定的告诉自己此刻的他心情好坏与否。
“我该打板子……但是,你现在连打我板子的力气都没有,这算不算是大师兄的失职?”晓满鼓足勇气,神色坦然,不因他深沉专注的目光而退怯,“等你的身子好些了,再打我才算是对其他师兄妹公平。”
“如此心直口快,竟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姑娘呢……”师潇吟喘口气,面上渐有血色,四肢也缓缓平复如前,“只是……你知道我刚开始说要打板子,是什么原因吗?”她是个直肠子的迷糊蛋,想到哪儿做到哪儿,估计有很多话和事儿闷在心里不说、不做会憋坏她的。哪怕“祸从口出”也不能阻止她“一吐为快”的本性!所以让她主动怀疑自己的举动存在什么纰漏是相当不易的。要求这样直率的一个人做到圆滑世故,真有此可能吗……晓满皱皱眉,对他话语中三番五次质疑她的来历而隐隐感到不安。总觉得师潇吟近来的话颇耐玩味,奈何她就是粗枝大叶,发现不了个中蹊跷。
“我……”吞口口水,她不大自然地解释:“我明白师兄的意思,你说要练好这门技艺,就要先把自己的喜怒哀乐敛藏起来,戏子需要的仅是一张面具,至于后面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你做到了吗?”师潇吟不动声色地问。
“没有。”晓满干干脆脆地回答,接着,赧然地别开脸庞,“大师兄,你骂我笨也罢,说我不知好歹也罢,反正我做不到你说的话。有时,我试图去勉强自己压抑喜懋哀乐,但是没成功一次。总是这样……当我意识到错误的时候,话都说了,事情也都做完了……后悔也来不汲了呀。”
就像是你几次伸手扶我,对不对?”师潇吟了然的目光仿佛洞察一切,温言温语平和照旧,“其实,你之前是怨恨我让你做的事,觉得不近人情,不讲道理,是不是?尽管你没有说,但你的脸上却经常浮现出不满的神态。我相信你认真的压抑过情绪,否则以你原来的性子大概早就和我争执起来了。实际上……你没有那样做,若不是当夜我教《三尺白绫》之时与你发生一点儿纠葛,你也就一路走了下来。所以……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并未让任何人失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何况我又不是神,那就不可能随意改变别人的本性。前人说“因材施教”,或许就是讲用不同的方式来教不同的人。你是聪明人,极有天分,不需像普通人一样要经历过多的磨砺,直接登堂人室也无可厚非。晓满……你能摒弃前嫌,没有在我危机之时落井下石,即使是举手之劳也是难能可贵的。该做检讨的是我,我的自以为是令我看不清实情……你会怪我耽误你的时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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