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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潇吟在窗下练书法。
结庐在入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现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还与。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低低念完最后一句,神魂俱荡。搁置笔,他负手而立,仰望着湛蓝的天空,也不知在想什么。
“明明是理屈词穷,还说什么‘欲辨已忘言’。”尖锐的讽刺声在门外响起。
师潇吟的身体微微一僵,却未回首,刺痛的关节泛白,“身为一个大户人家的丫头,是这样没规没矩地随便闯入吗?”
第9章(2)0
假扮丫头的晓满面如纸灰,道:“好一个‘同行是冤家’。你就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便想抹煞自己所犯的错?”
对她的逼近,师潇吟不着痕迹地退了几步,保持一定的距离,眼眸一径盯着她因受伤而行动迟缓的双脚,“哦,我说‘同行是冤家’,犯什么错了?这样一个攀龙附凤的机会,何必浪费?”
“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晓满的牙齿都在打颤,双颊气鼓鼓的,“当初是谁说要给新人一个机会?如果你说的做不到,那就不要开口。”
“戏子无情。”师潇吟冷冰冰地笑了,笑得人毛骨悚然,却又不得不沉醉在他炫目的容颜之下。
晓满心痛得一塌糊涂,根本不晓得该如何继续说。对,是她不该轻易相信一个戏子说的话。可是,如果他的话都是假的,那他所表现出来的情意也是伪装的吗?
现实,永远残酷——
她还是注意到了他远离她的小动作。一低头,挥去眼角隐藏的泪珠,再抬头时仍是最初与他相识的夏晓满,坚韧而顽强,一心只为报父仇。
谁没有了谁也还能活,不是吗?
以后,来去无牵挂,仍是孑然一身,她也不用顾及他的感受了。
僵持之际,内室传来男人病态不耐的粗吼声:“美人——我的潇吟,你在外面和谁说话?本侯爷不过睡着了一小会儿,你就离开了?快给我回来!”
师潇吟偏过头,脸上的颜色好不到哪去。
晓满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酸酸地点点头,“你倒快活……”远远地听到宝烟的笑骂声,便转身往外走,几步后又突然转回来,把端着的盘子摆在桌上,随即掩面而出。
师潇吟想唤她的名字,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款步到桌前,打开那盅的盖子,一股熟悉的药味扑面而来。
——是大娘萧观音曾给他做过的补药。
嘴硬心软的丫头,无论他如何冷漠,她仍记挂着他的痹病,担心没有人照顾他的身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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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
一道颀长的身影斜靠在房门口,不耐地瞪着那个病态恹恹的美男子,终于忍耐不住,低吼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师潇吟倦容满面,微咳几声直起身,“莫急躁,否则吃亏的是你。”
他面前的少年郎一咬牙,“你够狠,师潇吟。”都怪他自己轻敌,被人家发现行踪,暴露了长久以来保守的秘密。
师潇吟并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只当做是个孩子在闹人罢了,他淡淡地一笑,“你这个咬牙切齿的模样和她倒是如出一辙。”
“她?”少年猛一凛神,怒声道,“你还有脸提她?你不配!”
“你说得不错,是我对不住她。”师潇吟有片刻的失神,但很快清醒,清晰分明地道:“我找你来,不是说我和她的事,而是要和你做一笔交易。”
“我为何要答应你的要求?”少年双臂环胸,哼道。
“你可以不答应。”师潇吟平静地说,“我不会用你的身世来威胁你,做子女的哪有权力选择双亲的决定?师某人绝非苟且之人——但你不答应,她必会受到前所未有的伤害,你忍心坐视?”
“哈哈哈……”少年闻言哈哈大笑,笑得苍凉,“你说得真是好笑,除了你还有谁能真正伤她?”她的心不在他这儿,他做的都是枉然。“就算她有难,你也袖手旁观?”师潇吟了然地晃晃头,“我不信。”
“你到底想说什么?”少年憎恶被人看穿的感觉,恶狠狠地问。
“照你和令堂曾经的约定,不能置义父东昏侯的死活于不顾,但你明知她下山的目的,却不阻拦,说明你不愿她抱憾;另一方面你又很矛盾,面对东昏侯一再召你回府,迫你信守诺言,完成身为四大护卫之一的责任,调查朝堂之外想害他的人。所以,她混入东昏侯府,令你不得不紧随而来,终日沉浸在提心吊胆之中,毕竟,护卫有四个,其他三个人面对她的行刺断不会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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