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今日上朝是有紧要之事呈禀——往年,黄河绝堤,沿堤之田连年不收,上下饥弊。而往北至上,农田大多不耕不种多年,内外俱窘。眼见着汛期将至,为防今年黄河再度泛滥,还望皇上早做部署。”
李敷这是旧话重提了,拓拔弘很是不悦,“修河驻堤皆是费时费工费银之举,如今国库空虚,拿什么早做部署?”放下汤药,他遣李敷离去,“此事稍后集重臣再议,太后正病着呢!莫要打扰她调养,你且出去。”
李敷为民为君那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再放不回肚子里,不但不去,还出言不逊:“三年或旱或涝,黄河沿岸饥谨瘟疫,死亡相属,兵疲于外,人怨于内——太后一人之病,与家国天下之病,孰轻孰重,还望皇上细细掂量。”
“你放肆!”拓拔弘一甩手砸了汤药碗,眼见着尚书李敷这条命就算交代了。
不等拓拔弘动手,冯小九且拉住他,“皇上,忠言逆耳,李大人为国为君,你当体谅他的苦心。”
然他却动了拓拔弘最在意的根本,皇上正想不留人。冯小九却挣扎着要起身,拓拔弘慌忙移了念头,亲自扶她起来。
冯小九下了暖阁,走到李敷跟前,扫了一眼杵在一旁的李奕,拉开话来——
“自太武帝统一黄河流域,结束了北方自十六国以来长达一百三十年的分裂割据。然而,历经上百年战乱,经济凋敝,民生萧条,确该图谋振兴之道。”
她话未止,李奕便接了她的话茬往下说:“久经战乱,百姓或是迁徙或是亡故,土地荒芜,国库自然空虚。臣有一均田之道……
“所谓均田之道——凡十五岁以上男夫受露田四十亩、桑田二十亩,妇人受露田二十亩。身死或年逾七十者将露田还官。桑田为世业田,不须还官,但要在三年内种上官定的桑、榆、枣树。不宜种桑的地方,则男夫给予麻田十亩,妇人给予麻田五亩。
“贵族官僚地主可以通过奴婢、耕牛受田,另获土地,奴婢受田额与良民同。耕牛每头受露田三十亩,一户限四头。凡一户只有老小癃残者的,户主按男夫应受额的半数授给。
“民田还受,每年正月例行一次。若此一地郡县可耕种的田土不足,有满十五岁成丁应受田而无田可受时,以其家桑田充数;又不足,则从其家内受田口已受额中匀减出若干亩给新受田者。地足之处,居民不准无故迁徙;地不足之处,可以向空荒迁徙。
“土地多的地方,百姓可以随力所及借用国之荒地耕种,此乃园宅田。园宅田,良民每三口给一亩,奴婢五口给一亩。因犯罪流徙或户绝无人守业的土地,收归国家所有,作均田授受之用。
“另,地方守宰按官职高低授给职分田,刺史十五顷,太守十顷,治中、别驾各八顷,县令、郡丞各六顷,不许买卖,离职时移交于接任官。若能依此制长此以往,相信不到十年,国之户数必定倍而已矣。放眼王土之内,皆民不旷工,地无遗力,家有余财。于时国家殷富,库藏盈溢,百姓殷阜,年登俗乐。”
李奕均田制一说,拓拔弘还罢了,尚书李敷头一个叫起好来:“好!好!这均田制一开,相信不多时必定真正做到鳏寡不闻豚之食,茕独不见牛马之衣。”
拓拔弘却只是望向冯小九征询她的意思,他亲政之前,朝中一应事务皆由她大权独揽,全权独断。冯小九酝酿了片刻,朝着拓拔弘点了点头。
拓拔弘这便发话:“尚书李敷,就照方才宿卫监李奕所言均田之道举国实施。”
李敷喏喏,这便急着去执行。
拓拔弘单瞧着李奕,不觉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有见地,亦有能力,堪为大用。李奕啊,这小小的宿卫监着实委屈你了。不如跟朕入朝,相信不多时日你必定能成为朕的肱骨之臣。”
李奕听言跪下,“皇上,微臣漂泊多年,近来刚蒙皇上恩典,入朝为官。不曾建寸功,立微业。微臣不才,还是稳扎稳打得好,先做好这小小的宿卫监,历经磨砺,相信日后定然可以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好,很好!”拓拔弘赞赏地直点头,“既有能力,又很恭谦,最难得的是不急功近利,很是踏实肯干。朕相信假以时日,你不仅可以为朕效犬马之劳,更能成国之栋梁。”
“托皇上洪福。”
冯小九上前劝皇上:“时辰不早了,您还有政务要忙,我的病都拖了这么些年,一时半会不碍的。均田一事,虽交由李尚书去打理,皇上也需多多亲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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