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一日,河道在眼前突兀一折,头也不回地奔向了豁然开阔的谷地,虞若竹长吁一口气,知道终于走出了困住两人的河谷。跃到高处判断方位,与师兄走散的山神庙距离此处并不远,和自己不负责任的性子相反,二师兄一定会在原地留下联络记号。
他跃下树,对三娘道:“咱们脚程快些,最迟午时就能回到山神庙,知道二师兄往哪走了。”三娘一怔,小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悦,反而回头去望困了他们多日的河谷,像是有些不舍。
日上中天的时候,两人凭着记忆穿过疏影横枝的林间,终于找到了山神庙所在的山道。远远就望见山道旁蹲着一个啃着馒头的男子,见到他们,那男子一怔,突地扔了馒头跃起,以惊人的速度直奔而来,身后带起一股风尘。
虞若竹运气,跨步,横臂出剑,然后冷静地招呼:“师兄。”
“……”宽大的袖子徒劳无用地扑了扑,差一点点就可以摸上七师弟此刻看来格外亲切的死硬臭脸,却被剑鞘当胸阻在一臂之外,慕容显放弃给师弟一个熊抱的企图,痛心疾首,“七师弟,我知你剑法尽得师父真传,可师父给你这把剑却不是让你对着同门的啊!”尤其这同门还在路边啃了三天馒头,一步都不敢稍离,就要怀疑空有一身本事的师弟被个疯女拖了当水鬼时突地峰回路转惊喜交加便要扑上来展露一下师兄弟情谊——
“……我却没想到师兄你这么……老实。”其实他想说“蠢”的,换了他,绝不会傻傻呆在山里头等,大可先到城里歇下,至多留个信让别人知道上哪儿找他。
“什么话?”慕容显差点就要声泪俱下,“我哪敢走开?你是我带下山的,若出了什么事,教师兄我如何向师父交待?你可知几日里我担了多少心!”七师弟再不出现,他便也要去投河了。
说着伸袖去擦那不存在的热泪,转目却对上站在一旁的三娘,这疯女给他唱作俱佳的样子逗到,“噗”一声笑了出来。
“……”慕容显心存疑虑,把师弟拉到一旁悄声道:“怎么回事,她……怎么看起来不大一样了?”
“师兄你也觉得吗?”看来并非他的错觉。
“唔……这眼神清明了许多。”
三娘见到两人背着她说悄悄话,突地恼了,上前双手把慕容显一推,扯着虞若竹的袖子拉到自己身边。
“……”慕容显瞪大了眼看看三娘,又看看虞若竹,满头都是雾水。却见自家师弟慢吞吞地转脸去瞅做出这一番奇怪举动的女子,一脸若有所思。
半晌,他突地唇角微勾,反手握住了三娘手腕,“二师兄,马在哪儿?我们边走边说。”
“就在前边林上……等等师弟,你笑什么……”
“我没笑。”
胡说,明明连一向平淡的语气都起了波折,他当他眼瞎了吗?“七师弟,你们究竟瞒了我什么?”千万别是他所想的那样,七师弟与这疯女……不成不成!
“……师兄,你想多了。”
三人牵缰慢行,虞若竹将那晚遇袭的事说了,本以为二师兄也有同样遭遇,哪知他只是回去牵马时发现缰绳被人割断,以哨声召回惊马费了点工夫,却没有遇上那晚的怪东西。
两人对望一眼,齐齐看向倚在虞若竹胸前把玩他剑上缨络的女子。
“看来是冲着她来的。”慕容显咳一声道,“却又是为什么?”
虞若竹摇摇头,表示不知,“我本想擒住看个究竟,结果只来得及砍下那异物的两臂,师兄你后来察看有发现吗?”
“只见到打斗痕迹,却没找到别的,想是给人收拾过了……”思及他的描述,慕容显的后颈便有些发寒,“君子不言鬼神,你师兄我可宁愿相信那是江湖上的邪异术法,也好过真是什么……”
“眼见为实,没弄清前不好下结论。”虞若竹淡道,不置可否。
慕容显闻言看了一眼师弟不动如山的面容,一时之间倒有点分不清谁才是那个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不由心下惭愧:我先前想得不错,七师弟倒是比我还要适合吃江湖这一口饭。
当下更看亲昵偎在师弟身前的三娘更不顺眼,若不是他和师弟都是轩昂男子,真是恨不得自己与师弟共乘一骑来保他的清白了。原先把这女子推给师弟看管,是看在他们两人不对盘,加之一个疯一个不拘小节,想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可现下……想起师弟主动牵起三娘的样子,只觉大大不妥,不妥在哪里却又说不出来。
想到此,他又用力咳一声,“如今之计,只有加紧赶路去找那位前辈,看能否从他口中得到线索,如若他没有什么瞒着咱们,到底也比我们见多识广一些,兴许能猜到那些黑衣人的来路。”当然,若那位前辈能念在旧情,替他们承下这烫手山芋,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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