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
“是,如今金陵明家因受朝中大臣连累,被举家下了大狱,家中的屋舍万间也尽皆充公,再也不能称霸八百里淮河,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略沉吟,又笑着夹起锦鲤一块,笑道,“传说明家尚有百年前先辈所筑宝藏库一座,库内金银珠宝即使没有千万,却是也很让人眼红的——晏爷,您自然也已听人说道:这宝库钥匙不在明家老爷手上,却是在明家之女手中啊。”
笃。
她几乎要抱头逃窜了啊!
“晏爷——”
再金贵的糕点再美味的佳肴,如果和着催命的雷响,任谁也是会没有任何食欲的啊。
“还是明月全部招供了吧。”她皱皱鼻子,将手中的银筷丢开,一一开始扳手指头,“晏爷其实从明月一进晏府,便知道明月到底来自何处了,不过却还是配合明月,让明月顶着好不容易才混来的洛阳房家明月的身份,为的,却是想麻痹某些公子先生了吧。”
她并不是询问,却是径自下了结论了。
苦笑一声,她继续道:“金陵明家因受朝中大案牵连,除明家之月仓皇出逃外,一家数百口主主仆仆如今全在金陵大狱苦度春秋——明家之月费尽心思进京师来,为的,便是寻庇护之所,更托可靠之人将身上所藏宝库钥匙献于朝廷。”停顿片刻,她抬首,望那依然云淡风轻的男人,叹息道,“晏爷身份表面虽只是京师人人皆知的巨富商贾,但,明月却知,晏爷的一位至亲,身份却是这世间任何人都高攀不上的。”
男人淡勾唇角,竟然甚是嘲讽地笑了笑。
头好痛啊!
她支手抚额,叹笑道:“晏爷,即便你早已不问世间事,隐遁于世,但自今年年初始,你的日子便不再太平了吧。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晏爷,明月若是您,必不会继续安闲于晏府之内,而是奋而击之!”
男人再勾唇角。
勾得她头皮一阵一阵地麻痛不已。
“晏爷啊。”她努力扬起笑脸,却是苦笑,“但明月只是小小女子,自然猜不透晏爷心思,但即便——”她转首,望向窗外逐渐阴沉的天际,含糊道,“晏爷虽至孝,但该做的打算还是宜早日做之。”
冬至已过,即便再如何留恋春之暖秋之安,滚滚冬雷却是愈临愈近,暴风狂雪,已在咫尺窗纱之外。
男人同她一起望向那阴沉天际,曾清澄的眼眸渐渐幽邃。
“其实明月如何不明白晏爷苦衷?”她声音轻轻,“明月本也以为时机尚早,不想这么快地麻烦晏爷,想能拖一时便尽管拖一时罢了,如果等晏爷自己思考清楚,也会省却明月不少力气。但,那日,那位黄公子却突前来登晏爷之门第。”怔忡了下,她低声继续道,“明月便知,不能再拖了。”
转回视线,她有些迟疑地望向表情淡漠的男人,许久方道:“晏爷早已看破了明月来历,却一直不动声色,为的,可是要明月——要明月心悦诚服,主动对晏爷说出实情?”
男人却是不看她,幽邃的眸子淡漠地望着那阴沉的天,好半晌,方低低一叹,执起手边的银筷来,优雅地探向那早已冷了的糕点。
她顿时目瞪口呆。
这和她想象中的情景差得太远了吧?
她暗暗叹气,对上那一双明明清澄如水却又深沉似潭、而今眼神清明更灿若星辰的眼睛,甚是苦恼地笑。
他虽从不显于人前,但年纪轻轻,却能创出若大一份家业,应该是何等心思缜密、机敏有大略的人物,怎能不察觉她叵测居心?
“晏爷,事到如今,不知您要如何处置明月?”
无言许久,她终究忍不住问出来。
玉色的修长手指淡淡一动,将那清清的茶水一笔一画滴于紫檀桌上。
联姻。
她突然悟了过来,不由拍拍麻麻的脑袋,叹息,再也无语。
“怪不得,一骑红尘妃子笑,那时明月就有大难临头的感觉——”她喃喃自语,笑得越来越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原来是什么,如此又怎样,她却又是不说了。
向来沉默的男人却很是赞赏地看着她,唇角淡淡上挑。
她叹息,知道自己终是在劫难逃了。
但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是一回事,到底要不要逃则是另外一回事了啊。
她向来自诩为人机巧,心计深沉,智慧非凡——如何肯如此轻易地舍了自己自由?
所以,既然不乐意轻易舍弃了自己自由,便拿东西来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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