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大眼,实在是越来越习惯在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面前明白袒露一些属于明月她的真性情。
“南海珍珠十串,和田玉如意两柄,三尺红珊瑚九株,翡翠并玛瑙镯子十对,湖绣锦缎十八匹——”
手捧即将发往金陵的下聘礼单,她忍不住咽咽口水,声音有些发抖。
笃。
“晏爷,您真的是——”她呵呵假笑两声,眼珠子说什么也不肯离开那写得长长的红单子,一行一行地仔细看过,到得最后,看到那最后一项的下聘之礼,她失声大喊出来,“其芳斋?!晏爷你竟然将其芳斋当作聘礼送了出去?!”
天啊地啊玉皇大帝啊观音菩萨啊如来佛祖啊。
笃。
男人竟然轻抿一口茶香,漾着春暖花开祸国殃民惨绝人寰的笑容,乌而清澄的眼眸直直凝着她。
啊,要死了啊!
笃。
她立刻三魂归位,颤颤地捧着那绝对重若万金的红单子,小小声地商量:“晏爷,这其芳斋,就免了吧——”
呜,如果送到金陵去了,她还到哪里去吃那好吃的金贵糕点啊?
笃。
男人继续抿着茶香,继续拿春暖花开祸国殃民惨绝人寰的笑容蛊惑她,引诱她——
咕!
她用力咽一口急促分泌的口水,有些恼地分出小心捧着红单子的一只手,狠狠压到有些发烫的鼻梁上,含糊地继续努力当说客:“晏爷,您就放过其芳斋吧?”
她其实一点都不想——
笃。她索性紧紧闭上眼睛,再不肯去看那要么不动明王功厉害到极处、做什么也淡淡漠漠、要么却又拿春暖花开祸国殃民惨绝人寰的笑容蛊惑人神志的男人。
不看,不看,不能看,不敢看,不可以看啊!
笃。
她用力背过身,将手中的红单子用力揉扯扔到地上。
笃。
她哼也不哼地索性拿双手紧紧捂了双耳。
不看,不听,不语。
如此,总可以摆脱那男人了吧!
她无奈地笑笑,心中,却是酸涩到了极处。
暖暖的气息却淡淡从她身侧抚来。
她身子不由一僵,顿时连气息几乎也不敢用力了。
紧捂在耳上的手被轻轻捂住,僵硬的身躯被慢慢拢住了——
她心中突然莫名苦楚,紧合的眼睛如被丝线牵引,慢慢睁了开。
纱窗之下,午后暖暖的阳光轻盈地穿进屋来,斜斜的影子,在地板上慵懒地——依偎成双。
依偎成双。
她不知为什么,竟有了想大笑的心情。
却只是淡淡叹息了声,紧捂双耳的手慢慢松开,再慢慢地上前两步,将地上那看似慵懒依偎的斜影冷漠地分开,再分开。
转身,倚在书案之上,她敛着似笑非笑的眸,看那纱窗之下、暖阳之中的男人——默默无语。
“晏爷。”很是镇定地开口,一向软软而清亮的声音,却是沙哑到让她自己也心惊,无声地咳嗽一声,她仰首,不要再看这男人明明含了情意的眼眸。
他竟在何时何处因何生了情意?因她而生了情意!
“晏爷。”心惊也不过是转瞬即过,只刹那她已恢复了清亮而软绵的声音,如以往那般云淡风轻地笑嘻嘻道,“我只听说过为求美人一笑而烽火戏诸侯——呃,还有‘一骑红尘妃子笑’,”顿了顿,她继续笑嘻嘻地眨眨眼,厚脸皮地道,“却从来不曾听说过为了求美人允嫁而送糕点铺子的啊!”
男人没有什么表情,自被她推开后便淡淡的眼神,却让她很奇异地放松了不少。
“明月不知晏爷是做何想法,竟突然无缘无故地提起‘联姻’之事来?”垂眸,她瞅着地上翻盖着的红单子,再笑,“原本明月设想的是,晏爷便接了金陵明家的宝库之匙,代为送达天听,还金陵明家一个自由身便是。与晏爷联姻金陵明家是万万不敢肖想的——不过想来这自有晏爷的用意,原是根本没有明月置喙余地的。但话却须说在前头才好,若是晏爷真的想迎娶金陵明家之月为妻,则必定是真心诚意才是。”微抬头,她迎上男人清澄的视线,笑着道,“敢问晏爷可是真心诚意?”
男人竟微皱眉,很是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啊啊啊!”她头皮再度开始习惯性地发麻,苦笑道,“晏爷是真男儿,向来是——既然能主动提起联姻下聘之事,想来自是真心诚意了。”顿一顿,又道,“可敢问晏爷一句,晏爷到底是如何真的动了尘缘凡心?”
男人却依然是冷清着乌而澄清的双眸,很是不满地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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