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儿住在厌世窟上水堂,她串过几次门(不要问她怎么出化地窟的门),每次都摇着小乌篷去摇着小乌篷回。有船摇,牙牙倒是很高兴,渐渐和翁昙的两个徒弟也熟了,一时“扫农哥哥”一时“扫农哥哥”,连公乘先生布置的功课也忘了做。这样下去可不行。玩归玩,功课归功课。就像他说的,和尚归和尚,面粉归面粉
“水然!”
她的脸被人用力一扳,茶总管精致的脸在她眼中放大。“怎么?”她莫名。
茶总管的眉头皱成秋水形状,认真端详她,“啊,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看你就好像看到华流一样。”
华流?她和华流像?
哪里像呢?外貌,身世,还是性格?
她倒不觉得他们有哪里像。华流会护人,他是那种只要喜欢就不会去伤害的人,但她不是。可她偏偏就被他吸引了,无论他冷如霜雪,抑或笑比东君,她彻底被他吸引了。
蒹葭苍苍啊
思绪开始昏昏噩噩,她陷入一种自省的情绪中,茶总管什么时候走了也没留意。等她沐浴之后,正要去看牙牙睡得老不老实,门被推开,夜落后的风夹着他的气息吹进厢房。
她知道他这些天有点忙(忙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所以一点也没有打扰他的意思。上个月,他拿了几本剑谱给她,以忧郁的表情说了句“水然,你要让我放心才行”。她的武功原本就不高,也不热衷,几年来的偷懒生活更将她的“薄学”消磨得所剩无几。因为他的忧郁,也为了避免沙夜思事件重演,她捧着剑谱开始研究,每天都有练一招半式。
“祝大爷,你回来了。”她很平常地冲他笑了一笑。
他盯着她,表情有些怪。
察觉到他异常的静默,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穿着有问题。无意识向屏风对面的铜镜望去,这一看,她轻“呀”,害羞地捂住脸。适才沐浴完毕,她湿着头发盘在脑后,而且只穿了一件罩袍,襟口大开,湿发一缕缕垂下来,是有点什么的味道。
她努力地装作若无其事,取了外袍正要披上,腰间环上一道手臂,裸露的后颈埋进了他的脸。
“祝大爷”她不敢动。盯着镜中相拥的身影,她看得到他的表情。敛合的眼锁去些许冷意,也锁住了些许笑意,他将唇轻轻印在她肩上,脸上是月华般满足的欣然。
他和她是一类人?
“祝大爷,”她伸手抚过他的脸,委婉地提醒,“你刚回来对不对?”
他不知有没有应声,反正她只感到背肩的肌肤被他的脸摩挲,有一种酥酥麻麻的陌生感。心,却痒痒的。
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祝大爷,我刚洗干净。你忙完回来,要不要先沐浴除尘?”他一回来就跑来见她,她是很高兴,可他是“忙”完才回来的,虽然没见他袍子上多些艳丽花朵,却也有残留不去的轻微戾气。
他离开那片香滑的肌肤,无意间瞧到衣襟下染了粉色的脊背。原来她害羞的时候,颈背都会红他并不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来平息或休憩,无声一笑,他放开她,却将她难得的羞涩收入眼底。
而他不知道,他那双含笑的灿烂俊眸比处暑正午的阳光还可怕,几乎将她灼化。
这一晚,她沐浴了两次(别问为什么)。她更深刻地体会到,做人娘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真的真的不容易。她甚至怀疑他记仇。嘴上说她知错道歉了他不介怀,其实他心里还是有刺对不对?不然怎么把她咬得像患了花粉过敏?
气短情长之际,他在她耳边细语呢喃:“水然,你以后都不用再压抑自己”
压抑?她有吗?
细密的吻落在她脸上,他的唇有点凉,像融雪化出的山溪,却让她感到满满的怜惜。他的吻是咸的
“啊,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看你就好像看到华流一样。”茶总管的话从虚空中飘来。
她和他哪里像?他也有那种迫于现状不得不忍耐、不得不低头、不得不去适应的经历吗?她能肯定现在的他没有,那么,是以前的他了。
以前的他以前的她用糊成一团的脑袋回忆。他的身世她只听他提过一次,在七佛伽蓝的放生池边。如果他并不喜欢祝氏家族的传承,那么他离家之前的生活和她在摩奈圣教没有区别。未必是讨厌,但不愉快。
华流,你也有茫然无助的时候吗?
有
祝大爷,我老了怎么办?
我陪你。
华流,你老了怎么办?
你陪我。
暑日炎炎,入夏的白昼在喧闹的蝉鸣中显得烦躁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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