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医曾说过,大范围而言,蛊可以归划到毒物类中,“不要以为蛊是什么神秘的东西,人传人讹罢了。肚子里长虫子的统统可以叫寄生虫。发现得早还可以治好,发现得晚就只有等着升天。在端午节捉它十几二十种毒虫放在酒缸里互咬,我也会啊。虫虫厮杀就像人一样,它们自身的毒就是刀剑,弱肉强食,成王败寇。”这是庸医的原话。
有时候到厌世窟走一走,他还会看到扫农(庸医的徒弟之一)坐在角落里兴奋地研磨一堆虫干,叫得出名的,蜈蚣蝎子蜘蛛黑蚕,叫不出名的,长条的像晒干的毛虫,短粒的像压扁的小豆,长须的长尾的,什么颜色都有。最恐怖的是扫农一边磨还一边笑,手上咯吱咯吱,嘴里嘿嘻嘿嘻,就怕吓不到人。
心思分岔之际,他不知不觉将她送上的酒喝下肚。素衣染香,玉酒添色,不由心思倾侧
“花信多谢公子仗义相助,可是要离开圣教并非易事,莫说给祝公子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教主追究起来,花信心里也过意不去”她牵起他的手,将他向竹楼深处引去,看上去神色坦然,耳朵却红红的。他任她牵着,静观其变。
夜中烛火幽昧,弯弯曲曲走了半天,来到一处挂满轻纱的房间。穿过层层纱帐,室内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
“如果真要离开,花信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只是恐怕要委屈祝公子了。”她的声音再度传来,不知是否纱帐的原因,声音变小了,变低了,甚至,有些妖艳。
他心神一震,脸上被某种柔软触碰了一下。
“祝公子若不愿意,我我也不勉强”她的手停留在他脸上,微微游离。
被下毒了?他身体发热,急敛心神之下,神志清明了些,却依然感到皮肤表层有一股异于往常的热度。她轻抚在脸上的手冰凉如玉,他竟然没有排斥,还生了亲近更多的欲望。
护法天女侍奉圣女,玉洁无瑕,终身不嫁人。若与男人苛和,必定失去侍奉圣女的资格——这就是她的法子?他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想运功压毒,却发现根本起不了作用。
呼吸渐急渐促,他感到牵住他的小手动了动,抽离开,不一会儿,柔软的身躯覆上来,没什么特别的香气。
有人吻他的脸,生涩熏染,羞怯明显。
他并不讨厌风月情事,但也没有特别为之。小时家教过严,父亲从来不会特别将这种事拿出来训练,天地伦常,见情见性,顺其自然就可以了。如今他位居一窟之主,事务繁冗,又不像夜多蝴蝶那样以“风流犹拍古人肩”为己任,沉心练功之余,心境日渐素冷,风月情事想得更少。
他可以杀了“她”,只是要把心念交付给本能吗?
在暗色中勾起唇角,他任怀中女子恣意放肆。倏地,气息倒涌,喉内微有腥意翻腾上来,他克制压下,心志因胸口的钝痛清明了些许。凝神细听,屋外竟有一道轻低的呼吸。
拳指遽缩,他怒火冲天——
花信!
好个花信,竟敢和他玩狸猫换太子?!
重重纱缦阻隔了任何绮想,只有遥远天际飘来的隐隐叙曲穿透纱缦,一直绕在耳边
一夜易过。
天幕微启时分,他慢慢走出竹楼,衣衫倒还整齐,就是脸色苍白,唇无血色,鞋子只穿了一只。
冷冷注视肃立在楼外的女子,他气不可言。发角的露水表明她在竹楼外站了一夜。是他低估了她,想不到她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深沉的心思。这么设计他,她想得到什么?
见她动唇,他拂袖扫去,不想听到她的声音。
她身后,粗大古木发出痛苦的呻吟,可怕地向后倒去,轰天巨响在清晨格外刺耳。未几,侍卫纷纷出现,就连龙长老也披衣赶来,衣服穿得还算整齐,就是腰带系得有点乱。
看到凄惨一片,龙晟怒问身边一名教众:“发生何事?”转眼瞧见俊容苍白的他,不由惊呼:“祝公子?”
他看着她从地上爬起来。
龙晟惊疑不定地看看鬓角狼狈的花信,再看看神情可怕的他,突然用力吸了一口气,皱眉,“白花蛇舌?”这不是这不是圣教独有的
他突然纵身跃空,绝尘远去,无法压抑的戾气吓得无人敢挡。
尽施功力,他什么都不去想,转眼出了摩奈圣教哨岗地界。来到一处略显开阔的山道口,他刹住身形。三匹马正在路边啃青草,两人抱臂靠在树下。
“窟主。”久候的燕子嗔上前一步,见他足下只有一鞋,眉心蹙起,立即弯腰脱下自己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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