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男哼一声,仿佛他问了什吗好笑的问题,“如何处置?它们与我本就没有瓜葛,只不过失了一只领头小妖,日后依旧占据山林,聊赖一世罢了,你还想它们怎地?”
道士不语,避开他带刺的嘲讽轻道:“那么你呢?你将那小妖的魂魄收在瓷人里头又是什么意思?”
得到的回复是一阵缄默。
他叹一声,续道:“原本遭了天雷的人,形毁神散,无迹可寻,你却强行作法留住她三魂六魄……只可惜,方才已有一魂碎散成片,不知落至何处去了。你手中这不完整的元神即无躯体可容,就算强行召出,也只是无知无觉随时就会消散的死灵罢了,再不复旧人模样,你留着它做什么?”
紫衣男子仍是不出声,道士也不指望他答复,只自言自语:“你识得这小妖,也知她是我追寻之人,却替她粉饰遮掩,我本以为你是动了凡心,可见了你这模样才知自个想错了……你对那小妖,根本就不及她对你情意的万分之一,是也不是?”
身侧男子一哂,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如此我更不明,你为何要拼力保下她魂魄?只是,那却与我无关了。”他差事已完成,虽然是以不圆满的方式……对这天界旧人与那凡间小妖之间的关系也仍有多处不解,可道士清楚对方并不打算与他推心置腹。
如此……便结了吧。
日后再有相见,也只眉目相会,怕连点头之交也算不上了。这男子照旧以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度日,而他,不解的事情仍是不解,今后必定还会遇上许多。
如果这就是师尊所指的修行,他只望自己有参透的一日。
夜风复起,山头上不知何时只余下一人身影。残月微光映得他面色晦暗难明,捉摸不定。
良久,紫衣男子才低眼望那一直握在掌心的瓷人,露出复杂神色。“照你所说,这几个魂玉便是那小妖失却的魂魄碎片凝化而成?”缙王妃闻言又将那几粒白珠举到眼前细细端详一番,遂无趣移目,“灵气这般弱,确是无用之物。”
官紫竹只一哂,不予置评。
缙王妃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通,道:“我倒也不明,何以你要花功夫集全这魂玉?你对那小妖并不像情深意重,况且如今你身边已有个徒儿作陪……”她突地一怔,“难不成——”
任她在这头猜测,那头官紫竹面色始终安然,似是已料到她会说些什么。
“原来如此……”缙王妃哑然半晌,突地笑出声来,“原来如此,祀师这用心可谓良苦,只是你那小徒儿知道吗?”
“……有些事情,该知晓时便会知晓。”
缙王妃的笑颜里便多了一丝诡意,“这么说,祀师也不介意我说出来了?”
“王妃若有意,我也阻不了。”官紫竹微微一笑。
“……你那小徒儿怕仍旧以为自个是血肉之躯,却不知,却不知她连山间精魅都算不得——不过是个瓷娃娃。”
此言一出,荷花池的另一侧突地传出好大声响,似是谁匆匆跑过,随即又有人低呼:“小兄弟!”
只这一声便又静默。
亭中的两人不动如山,仿佛什么时候都没听到,就面上浮浮浅浅的笑也不动分毫。
“你不去追她吗?”终是缙王妃先开口,纤指移到唇边掩去几声轻笑,“祀师真个坏心眼,我差人引你那小徒儿藏在一旁,你明明察觉到了,却不阻我道出真相……可知那样的小姑娘最是死脑筋,稍迟些,这误会可就难解了。”
“该她知晓时自然要让她知晓。”官紫竹淡淡道。
“你当真不去追她?”缙王妃诧异,戏谑之心不由少了几分,只暗暗寻思:莫非是我看走眼了?这人与他那徒儿关系分明不寻常,如何又这样冷静?
不免有些无趣,只听官紫竹道:“不劳费心,我故事已讲完,端看王妃如何定夺。”
缙王妃被勾出心事,兴致又冷了几分,只索然道:“祀师既坦然相告,教我听了一个好故事,我自不会食言。这珠子留在我处无用,给了你也无妨,只是凡事总有代价,你若要它们,须得帮我一忙。”
“愿闻其详。”
缙王妃却不说话,只凝睇他半晌,突道:“我却瞧不出你真身,祀师呢,可能看出我原形?”
官紫竹一哂,并不答话。
“我从来不知自个真身,”女子叹一口气,“无非是草木精魅之流,突有一日开了灵识,可周遭没有熟识的同类,也只浑浑噩噩度日。山间的时日总是漫长,然而若不是遇见外人,我也不会察觉日子是那般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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