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将儿(3)

2025-10-06 评论


当年同在皇宫的时候,他和十四哥年纪相仿,感情也是最好的。可离宫这八年来,他的封地在西北,十四哥的封地在南边。加之先皇有令,分封各地的藩王未得皇令,不准随意离开封地。别说是见面了,就算是互派属下赠送礼物也极为不便。这好不容易在宫里相见,依照朱縋的性情,自当结伴玩乐,才是痛快。

然素来谨慎的老十四却毫无玩乐的心情,“十六弟,四哥……当今皇上今日所谓家宴上说得还不明白吗?你我藩王虽贵为皇上的手足,可若有违背祖训之心,其结果便可见逆太孙——什么是违背祖训?”

祖训让叔叔夺了侄子的江山吗?祖训让亲王灭了太孙吗?祖训对分封各地的藩王严加看管吗?祖训打算迁都吗?

什么是祖训?

今时今日,坐在龙椅上他老四的话就是祖训!

肃王朱籺将庆王朱縋拉到僻静处,撇下一干宫人,悄声同他耳语:“老十六啊,你难道还看不分明吗?他老四是藩王出身,靠着封地燕国强兵悍马夺下了建文帝的江山。他最怕什么?最怕我们这些藩王起兵,重走他的路,将他从龙椅上赶下来。你看着吧?今日家宴不过是敲敲警钟,叫我们各自把招子放亮些,很实际的措施很快就会开始,你我兄弟的命已然放在刀口上。能保护一家老小,谨小慎微地活着便不易了,哪里还敢想象过往的岁月?”

朱縋不是不明白十四哥的担忧,可是……至于吗?

“十四哥,叫我说,若是每日活得如坐针毡,还不如撇下这王爷的名头不要了,图个快活。”

肃王朱籺悠悠长叹,“只怕你想卸都卸不掉啊!”

肃王的正妃乃是大将孙继达的女儿,打父皇那辈开始,他就看了太多为了巩固那把龙椅展开的血泪屠杀。什么功臣,什么重将,什么嫡亲,什么手足,在那把龙椅面前全都不值一文。

谁坐在那张椅子上,谁就是王道。

“十六弟,你性子直、才气大,哥哥我劝你一句,凡事收敛些,不管你是真心畏惧皇威还是为了保全自己伪装出来的,总之流于表面的还是怯怯的好。”

十四哥同他说完了这些,不愿在皇宫中多停留片刻,匆匆地去了。独留下老十六对着圆满的月暗自思量,偏在此时,不远处传来女子凄厉的叫喊声——

“公公饶命,公公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不是我不饶你,是皇上不饶你,你求我也是无用——给我打,遵圣上的旨意狠狠地打。”

公公尖细的嗓音亮起,不多时一阵棍杖声混着女子的惨叫再度此起彼伏。朱縋忍不住走上前去瞧了一眼,正对上被压在长凳上受刑宫女的眼。两相对望,似曾相识的感觉冲上他的心头——

“住手!”

庆王朱縋现身,众人赶忙跪下请安:“奴才给王爷请安,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縋摆出王爷的架子质问为首的公公:“这是怎么回事?入了更,宫廷之内如此喧哗,成何体统?”他认得这打头的公公,正是皇上身边那个,好像叫什么大慈来着。

大慈公公上前详禀:“这宫女犯了宫中的规矩,奴才正遵照宫中的规矩对她施以惩戒。”

“皇上初登大宝,万事以和为贵。这宫女也受了皮肉之苦,公公你就放了她,只当是小惩大戒。”

大慈跪在地上,半天没敢起身,“王爷千岁的话,奴才不敢不听,可皇上有令,要奴才对此婢严加责打,以儆效尤。皇上的话,奴才不敢不遵。”

这是在拿皇上压他呢!大慈不提皇上还罢了,这一提倒反把朱縋的火气给提上来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拿皇上出来教训本王?皇上是谁?那是我嫡亲的四哥,即便是皇上在此,我若向他要个小宫女,他也断没有不给的道理,更别说是你这狗奴才了。”

大慈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个劲地喊着:“王爷千岁您为难奴才……王爷千岁您为难奴才……”

被押在长凳上打的宫女也没工夫喊疼了,连滚带爬地摸索到朱縋脚边,近乎声泪俱下,“王爷别为了奴婢动了真气,不值当的。奴婢贱命一条,早晚是要被老天爷收了去的。临死前能得王爷庇佑,这是奴婢的福分呢!”

“什么福分?流血丢命还成了福分喽?本王倒要看看,这是什么世道?”

他那性子冲上来了,什么也不顾,一意孤行,谁还拦得住?“我不管你是伺候谁的公公,也不管是谁发了话,今天我还就要保下她这条小命了,有本事你把我也压着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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