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奴才们跪了满地,此起彼伏全是磕头的声响,“奴才不敢,王爷千岁您折杀奴才了!折杀奴才了!”
这边正闹得不可开交,那边皇上的仪仗驾到。皇上远远地就听见这边的喧哗声,遂命人抬了轿子过来,眼见着朱縋神色不对,皇上笑眯眯地发了话:“这大晚上的是谁在这里惹了十六弟动气啊?”
大慈不敢出声,朱縋倒是没什么可怕的,“皇上四哥,您来得正好。这个奴才,我是使唤不动了。皇上您初登大宝,令天下休养生息,我以为这宫中也归属天下,当以和为贵。然这奴才竟借着您的名义压我,叫人好不气恼!”
皇上瞧了一眼因伤重而歪歪倒倒的宫女,又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大慈,软软地笑道:“朕以为多大的事呢?奴才们不懂规矩,十六弟你怎生跟个奴才较起真来?既然十六弟你开了口,还有什么不行的?”
他又扫了一眼满身伤痕的宫女道:“你出言不逊,朕本已决定不留你的。现在庆王开了口,朕姑且放过你。给朕记住了,你的命是庆王给的,从此以后你要好生伺候庆王爷,以报答其救命之恩。若再生枝节,朕定不饶你。”
蒙皇上大赦,这是天恩啊!那宫女一面向皇上谢恩,一面给朱縋磕头,早已是不知该如何才好。
朱縋听了十四哥的那番话,又碰上了这档子事,原本只是一时意气使然,拼着王爷的身份想争个高低,并未当真。这会子皇上恩典将这宫女送给了他,他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
心知若是拒绝,只会让生性多疑的四哥加深怀疑,两厢比较,他还是决定默默接受为好。反正他庆王府多的是奴婢,既不缺这一个,也不多这一个。
收就收了吧!随便收收!
“臣弟多谢皇上四哥恩典。”皇上下了恩典,朱縋只好带着那宫女往自己的封地——宁夏去了。路途漫漫,他无聊之下便跟她攀谈了起来,既然是他的侍女,总该有个称呼。
“你叫什么啊?”
“禀王爷千岁,奴婢贱名将儿。”
“将儿?”这名字倒是有趣得紧,朱縋随便问道:“你原本家住何处?”
她毕恭毕敬,有问必答:“我本家姓孙,跟孙继达大将军是本家。后来……后来……”后来的事她就不便说了。
朱縋心里有数,这马车之上,除了她和他,再无他人,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她不敢,他替她说了便是:“父皇在洪武年间诛杀大将,许多开国功臣都未能逃脱。你的父亲怕也是在此难中未能幸免吧!”
孙将儿(4)默默颔首,忍不住掉泪,“因为父亲的缘故,我幼年时便入了宫。太祖皇帝时,我本是侍奉建文……呃……我本是侍奉逆太孙的。后来现在的皇上打进宫中,宫里起了火,再也没人见过逆太孙。别说是怀念逆太孙了,我们这些小宫女甚至不能提从前主子的名讳。我就是因为不小心,提了一句‘建文帝’,恰巧被当今皇上听到了,所以才受杖刑的。”
“看不出,你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
望着她,如实说来,朱縋心中有愧。她会由掌上明珠变宫中使唤,完全是因为父皇为了稳固江山,诛杀大将之策,可她依然对皇族忠心耿耿。
建文帝允跟他差不多年岁,辈分上是叔侄,可因为是一起长大的缘故,他们的感情比起他和四哥更像是亲兄弟。允的下场,他看在眼里比谁都心痛,所以知道有她这么一个宫女心疼着允的遭遇,他也感到安慰。
排除皇家的身份,若是放在平民百姓的位置上算起来,他爹杀了她父亲,她这么些年照顾他侄子,他哥哥却让她吃尽皮肉之苦——怎么算,都是他欠她的。
“你一定没去过宁夏吧?”他忽然岔开话题,“虽说地处西北,却有塞上江南的美称。我初到那里也不习惯,可是住得久了,倒觉得那里处处美景,一点也不输应天府。以后,在我庆王府上,无论是太祖还是成祖,都没有人敢再伤害你。”
他大丈夫一诺千金,说得孙将儿(4)心都软了去。从此以后,她便把庆王爷当成自己的天。
从此以后,他就是她的天。
马车慢悠悠地往西北而去,这一路将儿带着伤做着奴婢当做的事,凡是朱縋吃的东西,她一定用银筷子先试了再捧到他手上;朱縋用的酒,冷了不行,烫了也不行,必定是她试了不冷不热地才会送到他手边;她帮他洗面,替他梳头,就连他睡了,她都守在一旁替他打扇掖被。
虽是王爷出身,自小也不缺宦官宫女照顾,可是像她这样发自内心,事事劳心劳力地悉心照顾,还真叫朱縋有点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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