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63)

2025-10-06 评论


他想毒死她?怯怯从他手中接过木棍,她五味杂陈。

这也就算了,没想到随之而来的数日……她只能说:叹为观止。

厌世窟是没有门的——

准确说,湖心中央的上水堂是厌世窟的一部分,它四面环竹,东南西北全是墙,还是以竹木架起的网墙。怎么进去?上面!也就是说,你必须轻功好。从上方天井似的“门”跳进上水堂。无忧住右边的水榭,扫农、扫麦住左边的水阁,昙住后面的水院。前方空出偌大的厅堂,厅堂四周以白幔为帘,桌椅、软榻、香炉、茶具一应俱全。上水堂内没有侍者侍女,她偶尔会见到一些人从上面跳下来,有男有女,他们打扫完就走,见了她也不惊讶。

厌世窟窟主的威信还不如侍座——

她不止一次见到无忧训他,每每这个时候他就会小声辩解“我不拘小节……”无忧对她也是虎视眈眈。因为他有一次得意地告诉无忧:麟儿会算账。噫,又不是什么专才,值得他这么嚣张吗?

他有庸医的潜质——

昨天,一名部众来上水堂问他拿药,不知是哪位窟主属下。她听见身边的他“哦”了声,将一只小瓶抛给那名部众。那名部众接过瓶子,站在原地安静了半天,开口:“夜多窟主,属下要的是让人拉肚子的药。”

他呵呵反问:“纪南,什么时候开始,泻药这种小东西也要到我这里来拿?”

被唤“纪南”的部众低下头嗫嚅道:“属下知错。可您给属下的是……”

“过期的媚药一样让人拉肚子。”

“……属下告退。”那名部众走得很匆忙,好像还被他自己的脚绊到。

……

如此种种,在短短几天内将她的脸皮练得比铜钟还厚。她已经达到视若无睹的境界。此外,她也有点明白他为何急匆匆将她“挟持”到七破窟来——秋季窟佛赛将至。不过,江湖事端从来不是她关心的焦点,她现在最幸福的就是眼睛上药的时候。

眼布取下来的时候,她的眼睛完全恢复了视觉。但她取镜一照,心头刹那之间还是沉了一沉——眼睛变得异常可怕,眼眸黝深,原本明亮的白色眼球染上了天际阴云的色泽,淡淡的灰,就像没洗干净一样。

震撼过后,她接受了。看得见总比看不见好。

眼睛现在仍然需要用药,以前是莎叹或扫麦给她点药,现在是他亲手为她点药。

第一天的时候,她乖乖坐正、抬头等他点药,没想到他拍拍膝盖,满脸东风荡漾地说了句:“过来。”

她移近了一点,手腕被他不耐烦地一扯拉进怀里,瞬间人仰马翻……她的意思是自己枕在了他膝盖上。就如此时,她仰卧在他膝上,他拿着银勺正从瓶中取药,苍色发丝一缕一缕从他肩臂滑下来,悬在她鼻尖上方。银勺的柄又细又长,勺尖比芝麻大不了多少,正好是一滴药水的量。

沉迷他衣上的惭愧青松,她笑得牙齿都露出来了。汉朝有张敞为妻把笔描眉,伉俪情深,而今有他为她卧膝点药……嘻嘻……

“别笑!”他的手覆在她额上,定住她乱晃的脑袋。他的猫儿……他是说麟儿,笑得眼都弯了,怎么点药?

她乖乖止了笑,注视上方那张放大的俊脸,目不转睛。

呦呦鹿鸣,食野之萍……

桃花流水鳜鱼肥……

“眼睛别看我,看旁边。”他扬扬眉,提醒她。

“哦!”她听话地将眼睛斜看向他的衣襟,方便他从眼角滴药。一阵冰凉之后,她闭上眼让药汁渗透,感到他软软的指腹在腮颊边游移。她蓦道:“颜色很难看。”

“嗯?”

“我是说眼珠的颜色。”

“没关系……”他以指为笔,轻轻绘着她的眉。

“又要很长时间才能好吗?”

“嗯……”

她将眼睛睁开一道小缝,还是觉得有点不适,立即闭上。那朦朦胧胧的一眼,她看到他专注的神情。

专注?对她吗?她想了想,还是说:“这样也没关系,反正……”

“不行。”他笑着打断她的话,“斩草除根,治病断根。如果治不了,开始我就不会治。”

她默了一下,轻道:“你真有耐心。”

他的指尖在她鼻子上点了点,“医家具备的特征之一就是耐心。”疏经通脉之法,可以转瞬即成,也可能需要长久的时间和无人可比的耐性。对于印府的事,她既然不想旁人过问,他不问就是,但伤害她的人他可没说就这么算了……不如让那人成为永远的传说……基于少事少机,他倒没什么城府诡计,只是直觉地想了想,正待深想下去,膝上的她一动,慢慢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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