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误(10)

2025-10-06 评论


碧眼将领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大喝一声:“撤!”

他见机极快,有些月氏骑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心道正杀得起兴,胜利就在眼前——这片刻的犹豫,大晏军队的包围圈已经涌了上来,彻底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回到营帐,哥舒唱眉头微皱,“齐叔为什么这么早吹哨?我还没有把他们带到山背。”

——这是一早就制定的计划。从向导口中得知晚上可能会有风沙的时候,哥舒唱便和上官齐想出这引蛇出洞之计,先装着被风沙所袭,再佯败逃入山背。而山背,已经布好伏兵,就等月氏人追来,好一网打尽。

可上官齐却过早地吹响了长哨,令伏兵赶出山背围攻月氏。

在包围圈没有集成之前,碧眼将领已经见机逃走。

明明已经到手一半的猎物居然失手,哥舒唱的恼怒即使门外的小卒也感觉得到。

上官齐不说话,只是揭开哥舒唱的胄甲,察看那道伤口,只见鲜血将内袍染红一片,他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毒。”随即吩咐人包扎少帅的伤口,一面道:“少帅息怒。我在后方看到少帅受伤,以为那人也同明月阿隆一样,在兵器上抹毒药。从前老将军着过这样的道儿,右腿的伤口至今仍时常发作,痛苦难当。”

哥舒唱没有答话,静了静,平息内心的恼怒,方开口道:“就算是中了毒,我也不至于立刻毙命,仍有时间把他引入埋伏。”

“要是少帅真中了毒,能从飞月银梭下逃开吗?”

哥舒唱一怔,不错,那可怕的、诡异的兵器,即使他没有受伤也应付得艰难,“他的枪,叫飞月银梭?”

“那是明月阿隆的兵器……”说到这位死去的敌人上官齐的神情仍然十分郑重,“这兵器精妙,近可当枪,远可当箭,收发自如,最可怕的是它的锁链可长可短,银梭飞刃能以不同斜弧伤人……明月阿隆和他的儿子都在十二年前那一战中死去,真没想到月氏还有人会使这种兵器……”

“他劈面便问我是不是哥舒翎的儿子……”哥舒唱道,“我想,他应当是明月阿隆的后人,找我为明月阿隆报仇。”

上官齐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他既然要报仇,无论是公是私,都非要置少帅于死地不可。让他逃脱固然是损失,可三军不或无帅,我以为,保住少帅便是保住了大晏,所以才擅自做主,提前召出人马,趁他下杀手前包围他们。”

哥舒唱轻轻一叹:“我错怪齐叔了。”

“是我没有想到明月阿隆还有后人在世上,没有告诉少帅飞月银梭的厉害,至令少帅受伤……”

说着,上官齐抱拳施礼,哥舒唱连忙托起他,“齐叔要折煞我吗?”

营帐里最委屈的却是上官策,见两人说完了正事,终于忍不住问道:“有这样的战策,为什么不先告诉我?好歹我也是军师啊,害我白担心一场。”

哥舒唱没有说话,上官齐已道:“告诉了你,你便不怕了吗?你不想自己为何想不出这样的计策,反而埋怨别人没有告诉你——我问你,就算告诉了你,除了让你安了心之外,能有什么用处?沙场本就腥风血雨,脑袋本来就是提在手里的,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最最无能的莫过于只知道害怕的人。”

哥舒唱知道上官齐是见到自己儿子在风沙来临时面无人色的模样,对儿子伤心失望,所以话说得极重。然而上官策分明是个文弱书生,只知舞文弄墨,兵书虽然读了几本,却没有半点军事才干。让他当军师,完全是冲上官齐的面子——半个多月的行军下来,几乎人人都知道真正的军师其实是上官齐。

上官策听到这些话,脑袋低下去,血气却涌上来,蓦地,他跪下来,道:“上官策请令去追月氏逃兵,请少帅恩准!”

哥舒唱道:“程将军已经追去了。”

上官策直挺挺跪在地上,起不是,跪下去又不是。他是独子,在家里受尽祖母和母亲的宠爱,人人都夸他才华横溢,文采风流,哪知到了军中,做什么都不对,说什么都要挨训。心里又羞又怒,到了今天终于忍耐不住,他大声向上官齐道:“既然我这么没用,当初为什么一定要带我出来!我一点也不想打仗,什么军师,你以为我愿意当——”

“啪!”

一记耳光落在上官策的脸上,将他的脸打得偏到一旁,嘴角渗出血丝。

上官齐已气得脸色发白,出手打人的是哥舒唱。

“征战沙场是男儿的骄傲,畏惧战争的都是懦夫。”哥舒唱的声音低沉,眼神也沉沉的,“你要是别人,要做懦夫我也由你。可你是玉笔军师上官齐的儿子,你身上流着上官齐的血!你应该听说过护国将军哥舒翎与玉笔军师上官齐的沙场神话,要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就要以有这样的父亲为荣!我已决定用一身哥舒氏的血肉去将哥舒翎踏出来的路走下去,而你——你也要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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