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不放手啊——
胸膛里似有这样悲嘶,哥舒唱的身子轻轻颤抖起来。
她感觉到了,缓缓抬起头来,看到他近乎扭曲的面庞,牙齿陷进唇里,整个人似经受着莫名痛苦的挣扎。
她凄然一笑,离开他的胸前,自己抹了抹眼泪,靠在箱子上。
他的怀里一空,整颗心也好像跟着空下来。
“故事还没有完呢……”她的声音因落泪而显得有些沙哑,忽然问道,“你父亲还好吗?”
“……还好。”
“他的运气真好。那次我父亲在飞月银梭上下了最厉害的毒药,结果还是如此,这就是天意吧。他斗不过他,无论是在感情上,还是战场上。”
哥舒唱微微一怔,“感情上?”
“你还想不到吗?这一箱子衣服,都是按你父亲的尺寸做的。”明月珰道,“我母亲一生念念不忘的青梅竹马的情人,就是你的父亲,哥舒翎。”
哥舒唱震惊是说不出话来。
怎么可能?
然而仔细想想,父亲喜欢听琵琶。
父亲喜欢穿杏色的衣服。
父亲说:“你必须拥有力量。有力量,才能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才能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东西。没有力量,你只能眼睁睁地失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也就是在失去爱人的那一年,父亲才离开温柔似水的姑苏,到苦寒的边疆从戎的吧?
命运就像飞月银梭,拐了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扑面而来。
“我的母亲,用一生的时间和回忆去爱你的父亲。她真傻。”明月珰站起身来,合上箱子,“如果是我,知道那份爱情已经无望,就要想尽办法结束它。”
无望……
结束……
这句话像冰一样化开在空气里,方才一刻的感伤温柔,慢慢消散。
哥舒唱没有说话,站起来,外面乌沉沉一片,正是天亮前一刻,真黑暗的时候。
“我走了。”
哥舒唱低低地吐出这一句,转身往外走。
明月珰坐在箱盖上,没有说话。
哥舒唱暗暗地为自己隐约的期待冷笑一下。你期待什么呢?她要你留下?她跟你走?
一份感情已经开始,是可以说断就断的吗?
明月珰,你真的有把握可以结束吗?
如果你可以做到,那么,我也可以。
大晏元正五年,四月十一。
这一天哥舒唱永生永世不会忘记。
那也是晏军攻城最激烈的一天,云梯下死伤无数。哥舒唱勒马阵前,眉头压得极低,漆黑双瞳看不出情绪。
哈路王在城头督战,明月珰却没有出现。
“明月苍”和飞月银梭,是月氏挑衅大晏最有力的武器,而今却没有出现在战场上。
她在哪里?
“少帅……”
有人唤,哥舒唱回过神来,“齐叔。”
“没有明月苍,今天应该可以攻下临都。”上官齐说着,问,“少帅是不是在想明月苍何以没有出现?”
哥舒唱心里一颤,她的名字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三个字就像三块石头一样坠在他心里。
有点疼。
有点沉。
“也许是月氏人有什么诡计,我们要留神应付……”上官齐正说着,便见城墙上多了一个人影。
黑衣黑甲,行动间带着一抹银光。
明月苍。
明月珰。
她上了城头,遥遥的一个身影,看不清面目。
哥舒唱握紧了重罗剑。
恩已经了却,情也准备斩断,他们又要沙场相逢了吗?
明月珰来到城头上,面向晏军,尘沙飞扬,杀声震天,隐隐只见中军阵前一个人影,她知道他在看她。
她返身来到哈路跟前,左手合在右肩,曲膝下跪,恭恭敬敬行了一道国礼。
“现在不是多礼的时候。”哈路王扶起她,“快点想办法对付哥舒唱。”
“抱歉,陛下,我是来向您道别的。”
哈路一震,“你要干什么?”
“我爱上了一个人,得不到他,也没有能力毁灭他,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
哈路面色大变,踏上一步。
“不要过来!”
飞月银梭攸地指向哈路,哈路不敢上前,英俊的面孔却几乎扭曲得不成形,碧绿双眸森森发着寒气,“——谁?那个人是谁?!”“那重要吗?”明月珰轻轻一笑,雪肤碧眸,美丽极了,“我只是很抱歉,不能和您一起分享中原的锦绣河山。”
哈路浑身颤抖,“你可知道我本来等这场战事结束,就封你为阙氏,你——你竟背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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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舒唱
明月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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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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