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一个书坊里的印书女为妾,于他……已然出格。
明媒正娶,非妻不可,且,我何夫子(5)将是你何焯唯一的女人,除非我死——她口气甚大,却没有吓退了何焯。
这几年他仍不改条件,时刻将收她进房的话摆出来。遇到他喝多了,或春风得意之时,价码水涨船高,他愿娶她为偏房。
除了正室夫人这个位置,他什么都愿意给她。
办茶局请众书坊的商家来争这部手稿,也不过是为了迫她就范。偏偏听到那首他们初次见面她信手拈来的打油诗时,他又心软了。
罢了罢了,以金钱逼迫一介女流之辈,实非君子所为。
他喜的不就是她的性情和与他相通的才学嘛!正想着自己的心事,远远地看见喏喏小姐朝他们走过来了,何焯想跟何夫子(5)拉开距离。她似乎更了解他的心思,比他还动作迅速地抽身,客套而冷淡地笑着,“改日亲自登门去请何公子的手稿哈!”她摆摆手,挂着洋洋洒洒的笑擦着喏喏小姐的肩膀去了。
独留下单薄的背影留给何焯凭吊——她的洒脱是他爱慕她的另一个理由。
他执着的眼神让喏喏小姐生疑,落座到他的身旁,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她有些难以理解,“这何家书坊里的何夫子(5)还真是了得,一首打油诗就把我们何大公子给摆平了?”
他不屑地直撇嘴,“女子还是要打扮得体、两袖生香、摇曳多姿才是。即便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还不就是一个印书女。”
喏喏小姐的长袖不自觉地擦过他的手指,“我倒是你口中打扮得体、两袖生香、摇曳多姿的女子,我也还是在卖茶啊!”
她是在暗示些什么吗?近来她的暗示似乎略多了些。何焯忙起身告辞,“今日何某还有事,改日再来谢谢喏喏小姐的盛情。”
“好啊,我就怕你不来,少了你,我会少了很多文人雅士的生意。”她也不紧逼着他,凡事总要留有余地,她相信他会再来。
一如这么几年他们的相处之道。
大姑娘进门就见何焯拿着书装模作样地看着呢!
“又在想什么心思呢?今日又被谁给逼婚了?是何家小姐,还是喏喏小姐?”
大姑娘是这世上唯一全面彻底了解他的人,何焯也不避讳,索性放下用作掩饰的书,“你说现在的女子都怎么了?可以主动把自己嫁出去吗?”
“遇上你这种人,不放聪明点,早被你欺负了去。”大姑娘格格地笑。能看何焯犯难,那绝对是种享受,“还没打定主意娶何夫子(5)呢?”
何焯半张着嘴巴嗔道:“我娶一印书女进门,何家列祖列宗能放过我?”
“我怎么看何夫子(5)都觉得她不像个印书的女工。”这是大姑娘同为女子的感觉。
“可她就是个印书的女工。”他多希望她的出身如同她的才华一般高贵啊!
“那喏喏小姐又有什么问题呢?”大姑娘逐一列举,“她出身书香世家,与你很般配。只是她父亲去得早,为了生计开了儒茶青幽。就像你老是高中不了,卖起书来一样。”
她的话让何焯气结,却也是实话。他长叹一声道:“喏喏小姐好是好的,只是为妻……我总觉得欠缺点什么,若她和何夫子(5)二人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你还真会做梦呢!”大姑娘专爱戳破他的美梦,“小心你这山望着那山高,到最后两头都丢了可别哭哦!”
何焯可不想细究这当中的得失,他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考虑,“今天恩师李大人派人来过吗?”
“好像……”
大姑娘正要回话,却听门人来报:“李大人到!”
这么晚恩师亲自来了?何焯忙整理整理身上的衣裳,急匆匆地起身跑到前院去恭迎,“恩师……恩师,大晚上的,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派人来说一声,我去府上蒙听您的教诲才是。”
李光地大人毫不在意地挥挥手,不等到正厅便急不可待说起来:“我上书向圣上举荐了你,又拿了你的书稿给圣上御览。圣上赞扬你的文采,特召你入值南书房,并特赐举人功名。何焯啊,你可以参加今年的春闱会试了。”
听说圣上赞赏自己的文采,又说可以入值南书房,几乎相当于一步登天的何焯很是欣慰。可听到可以参加春闱会试,他的神色又黯淡了下来,“恩师,恕学生不知感恩之罪,学生并不想去参加会试。”
当着恩师的面,他也无不可言之处——
“学生自十四岁起发奋读书,学问大进。于考据学方面颇有造诣,年轻时便拜您为师,又与太原阎若璩为友,与其通宵切磋议论。学生自问治学严谨,家中藏书数万卷,凡四部九流,直到杂说小学,学生无不逐一探索考证,辨明真伪,疏清源流,各作题识。对书坊出版书籍的错误、缺漏,字体的正写、俗写,也逐一分辨订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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