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子(6)

2025-10-06 评论


“学生年轻时便校订两《汉书》、《三国志》,凡议论人物,必究其家世,明其表里;议论事情,必晓其始末,尽其变化;指点时政,必根据国势民俗,析其利弊。学生曾想,他日金榜题名,必定校订典藏,留书后世。

“学生后以拔贡生进京城,只因秉性……不和众人性情,六次应考被皆被排挤——恩师,学生于科场已无望矣。”

李光地知他是因为六试不中伤了元气,忙劝他:“从前那些并不是因你无能,而是有人从中作梗。如今是今非昔比了,有恩师为你保驾,又有圣上的亲旨,你还有何后顾之忧?叫我说,你当去赴试,叫人见识见识你真正的才学,也叫以往构陷你的那些人有所畏惧。”

大姑娘也从旁相劝:“多少学子读了你的八股文集才得以高中,多少高官读了你的八股文大叹如你去应试,三甲再无人能敌。润千,你也不想终身为他人做嫁衣裳吧!”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

何焯拱起双手朝恩师作揖,“学生定不辜负恩师厚望。”何夫子(6)一大清早就上了何府,大姑娘见何焯还未起身,便将她领到书房,派了丫鬟伺候着,自己亲自去请何焯了。

对何府,何夫子(6)已是熟门熟路,遣了丫鬟,她一切自便。取了书案上的《八股锦绣集》,她认得何焯的笔迹,遂取了来看。刚翻了几页,何焯就过来了,“你来了?我正要着人去你家书坊呢!”

“你是贵人,是何家书坊的大贵人,贵人的手稿自当我亲自过来请回去。”

他其实是想告诉她,他要参加会试,这八股文集定是不能再印了。可没等他开口,何夫子(6)便翻开一页丢到他面前,“你书里有错字。”

“哪里?”还错字?他的文里怎会有错字?别是她花了眼吧!

她纤纤手指对着书页敲了敲,何焯掸眼望去,该死的!他真的写错了字。

“笔误!这只是一时笔误。”

“笔误到你校验了两回都没看见?”他的习惯是校验两遍之后再交书稿,显然这次他没能坚持习惯——她调笑地瞅着他,看得他好不尴尬。

何焯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但他确实没看到这一时的笔误,约莫那会儿他正惦记着恩师向圣上举荐自己那档子事了,“只是笔误,改一下……”

“这上头还有许多累赘之处,比如这句‘当今天下民生繁繁……’”

“打住。”

他一把拽回她手中的书稿,就怕她再念下去,露出他更多的破绽来。要说这世上还有人敢对他的文章指点一二,也就是面前这个小印书女了。

“我连夜修正,明天一早把书稿给你。”他绝不让自己在这个女子面前再露怯,绝不!

“明天?那我们在儒茶青幽见吧!明早我本约了别人。”她起身欲走,她要忙的活还有很多,她可不是他,靠一本手稿能吃三年。

听她提及儒茶青幽,何焯就猜到了一二,“有人要给你生意做了?”

“这世上要印书的可不止你何公子一人。”她在印书行当里那可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多少文人雅士希望由她亲自负责他们的心血。

何焯没再细问,应了她的要求,“明天一早,咱们儒茶青幽见。”

“就这么说定了。”

她应了声这便走了,看她离去的背影,他才赫然想起,他本该告诉她,这本《八股锦绣集》他不印成书了。

算了,明早见了面再说吧!这本集还是要修正的,毕竟是自己的东西,还是该完好地展现给后人。错字累句实不是他的风格,太影响他的学子做派。

他这头倒还好说,何夫子(6)那边回到书坊可是给骂翻过来了。

何家阿翁指着她的鼻头开骂:“你什么脑子啊?当场指正何公子的文章有错?万一他生气,收了书稿,不让我们印了呢?我这白花花的银子都叫你给搅和没了。”说到后来,索性连着根地骂起来,“你啊,就跟你娘一样,除了败家,再没别的。”

听阿翁提及过身的娘,何夫子(6)仍是不吭声,坐在一旁听他发火——

“我一辈子就出了你娘这么一个女儿,本指着她招婿上门,我们老两口也享享晚福。可她什么人不好嫁,偏找了个大官做外室。一再地跟她说,这外室做不得,做不得,将来连家谱都进不去的。

“她不信,执意妄为。结果呢,那大宅子的门,她都从来没进去过,死都死在外头,还留了你这么个丫头要我们养。你说,你说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们娘俩什么啊?”

阿翁喋喋不休,何夫子(6)不辩解不劝慰,只是默默地听着。若这是她们娘俩亏欠阿翁的,母亲去了,由她来偿还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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