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这仇是他们自己结的,澐玥何必迁怒到他头上?
被司徒澐玥瞪得浑身发毛,片刻过后,他才大发慈悲的移开双目,看自个儿的书去。
得以逃脱司徒澐玥的杀人目光,项丹青暗自松口气,可轻松过后,他发现自己惨澹的未来仍无拨云见日的机会。
他可真被那未出面的无名人士给害惨了,说什么他将冯六小妾掳至山中毁其清白,然后,那与他从来没有干系的皇榜便登出他的大名。
他从一个人人憧憬的将军,降至一名人见人骂的淫虫,有几家饭馆甚至在门口立起“狗与项丹青不得入内”的木牌,然而最头疼的麻烦事并非于此。
前些时日,冯府还不时派出家仆到项府前叫嚣,直嚷著他把冯六小妾藏在府里,不是敲锣就是打鼓,直到最近冯府的人才不再上门来吵闹。
虽说近日风波稍有平息,可难说以俊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不测啊……
“我听说了件事。’
耳边传来司徒澐玥的沉嗓,还以为他打算沉默到底的项丹青有些愕然地看向他。
“听说颉利可汗遗族又有动静,是不?”司徒澐玥边翻著书页边问。
听他这么说,项丹青更觉讶异。“你怎么知道的?”
“我授业的人非官即富,你说我会不知?”他身边净是些想巴结他的显赫人物,消息知道的自然也特别快。
向来少见司徒澐玥提起政事,项丹青瞧著他,甚感困惑。
这家伙讨厌朝政与官的心态他很明白,可今日怎么突然提起?
“我劝你最好早有准备。”司徒湩玥将手中翻阅的书籍夹于腋下,又另挑了一本。
他要准备什么?
“此仗若是真打起来,主帅非你不可。”
虽然早有预感皇帝会把此事托给他,可项丹青仍是不解司徒澐玥怎能如此笃定,“你为何可这么确定?”
“因为到目前为止,皇上最常指派的大将便是你,且更重要的是——”随著将要说出的话,司徒澐玥目光精锐地盯住他。“你曾参与过终南山那场战役不是?”
司徒湩玥此话一出,顿使项丹青怔忡,彷若心中有个被深埋的部分遭人挖掘而出,他久久不语,仅是垂首凝视微鼓的胸前衣料。
瞧他这副模样,司徒澐玥即刻察觉有异。“怎么?难道你会怕打那场仗吗?”
项丹青摇了摇头,仍旧沉默不回话。
与司徒澐玥在书肆里又多待了些时间,兴许是跑去看皇榜的百姓们皆已归回,也或许是听说天下第一美男子和天下第一无耻淫虫在这间书肆中,所以书肆里的人潮渐多,司徒澐玥嫌闷,便拉著项丹青离开,准备返家陪他的亲亲意淮。
离开了书肆,两人并行走在街上,最后在某个街口分道扬镳。
项丹青站在原地看著司徒澐玥的背影渐渐走远,稍后,他欲转身回府时,一阵夏日薰风袭面,他嗅到了一股杏香。
他嗅著那股味儿,匆地探手到颈处,自袍内撩出一条红绳,接著便掏出一只藏青色香包。
香包上绣著几朵栩栩如生的杏花,风中杏味来自此香包,然而杏香并没有寻常杏树上绽放的花朵来得刺鼻,经过长年岁月,香包内的杏花味仅剩淡淡余韵,并没有当初他所嗅到的味重。
静静凝视著香包,项丹青五指不觉收拢。
澐玥提起终南山时,他脑里所想到的并不止当年血洗终南山的杀戮。
一抹深藏在杏林里的身影刹那间闪过脑海,当下令他眉宇间皱起几痕幽思。
十二年了。
他们分隔了十二年。
现在的他得空时还会回杏林一趟,看看袁芷漪是否回到杏林,了结他年复一年加剧的相思之痛。
只是老天爷不肯让他好过,他每次回去,势必又得再感受一次刨心之苦。
好,我等你……
昔日承诺,犹言在耳。
他似乎只要闭起眼,依然能感受到他们相拥的力道及温度,只是睁开眼后,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离开杏林后的她,会去什么地方?
她应该会挑个清静不受打扰的地方,只是她那么喜欢杏花,应当还是会回到原来的杏林定居,然后来年的二月春,或是再下一年,他再次回到杏林的某天,说不定就能见到她了。
昂首凝望著穹苍,项丹青不觉勾起唇角。
他彷佛看见杏花在天空纷飞,那是属于二月春才有的美景,而此刻遥想美景的心情,也是年年鼓励著他回到杏林寻人的动力。
十二年来,不断期许著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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