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难看毙的东西……毫不认可地皱了皱鼻,眼下他最想做的就是一掌打掉这玩意,青灰灰死沉沉的,掉在地上连三岁娃都不会捡来玩,偏偏小鬼一家子的眼光独到,一个个全把这玩意当宝似不嫌闷地往脸上盖,还振振有理地说什么此时此地不宜以真面目示人?
好吧,就算因为小鬼跟这位古老爹的脸儿太过相像,叫人一瞧就什么都抖了出来,为了怕狐狸娘抓狂,千百理由得正大光明遮上一遮外,另外那两只又是为了哪一桩?怕人家认不出三个是打一窝来的吗?那干嘛又费事地把那招牌披风脱了不穿?丑媳妇不敢见公婆就明说嘛!
暖烘烘的热气扑耳直来,陡然拉回了散乱的心神,封擎云下意识就想偏首避开这道害他脖痒痒的气息,谁知头才转就见著了莫磊那横眉竖眼如怒目金刚的怪脸,教他忍俊不住终於松了双唇上紧抿的力道,两片遭虐许久的红唇才总算得以恢复点殷然血色。
这石头……总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毫不吝啬地拉他一把……
「爹,这四位朋友就是从江中救起孩儿的,因为一些私人上的因素不便以真面目相见,还请爹娘见谅。」注意到那双望著自己的莹莹黑瞳里光韵微颤,古天溟不禁也感到些许歉然。
看来自己似乎是太操之过急了点,这样的见面方式在云弟而言只怕是相见争如不见吧,但如果连这一步都迟疑著无法踏出,那所谓父子相认、弟兄携手的一天岂不更遥遥无期地难以指望?
噙著抹和煦如阳的笑容,古天溟回以温暖坚定的目光替眼前心神不宁的人儿加油打气,即使将来蜚言流语难免会打击青邑门在武林里的声望,他也不希望为了维护一点虚名而错失这名好兄弟,已然发生的事情,不论对错任谁也无法改变,他所能做的只有尽己之力弥补往事遗留下的缺憾。
「晚辈封敬雨拜见古前辈、诸葛前辈,覆面失礼之处实非得已,还请前辈们大量不予责怪。」集中精神谨慎应对,封擎云努力把所有翻腾的情绪全压往心底深处埋藏,一如莫磊所说的,再失神下去脸上的面具真可以当垃圾丢了。
敬雨?敢情老大是把名字全砍了半……与封铮同站在最後头的郝崭扬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原本就很低落的情绪复又更加阴郁了几分。
那他怎么办?崭扬,斩扬,砍了上头音还是等於没改,砍下边嘛,山扬,山……羊?!面具下的两道粗眉越想越如麻花结辫,因为如果把扬字剖半可就更恐怖了,崭扌,斩……首……
放任思虑天马行空地乱跑,这趟青邑之行他可是觉得别扭到了极点,死对头一个个全变成老大的至亲血族,而且牵来扯去几乎都是老大长辈级的人物,什么叔伯姑婶的全跑了出来,这下可好,以後动手不但得留情三分,照了面只怕还得称伯父道伯母的,这还怎么打的下去?老天爷玩笑未免也开的太大了。
「贤侄言重了,相救小儿之恩老朽正难以回报,哪还计较这些?况且你我都是武林中人,江湖是非多,谁又无难言之隐呢。」
拈须摇首表示无妨,古閺澐面露笑意打量著这群意外的访客,除了那位红褐发色、唯一以真面目示人的青年外,其余三个人流露出的气势都并非泛泛,让他忍不住在脑海里开始搜寻记忆中的一些青年俊彦加以比对。
虽然这些来客身分未明又处事神秘,但古閺澐心中却毫无芥蒂,除了因为相信自己儿子看人的眼光外,还因为一份萦绕心头上的奇妙感觉,莫名地叫他提不起半点敌意,出道以来对甫见面的陌生人物他还是头一回有这般和善的感受,也或许是因为对方救了自己的独子吧。
「听溟儿说,贤侄似乎对这件事的幕後主使有些头绪?可否说出来供老朽参详参详。」
「……古前辈还未打开密函看过?」
是彻底忘了她吗?还是……不愿再回首往事?一段於你已毫无半点意义的烟尘过往……
「贤侄是指那枚樱花-瓣吗?仅以此判断?」
说不出口,那始终禁忌在胸口的名字,二十载的岁月悠悠,却怎么也难抹灭那一段笑泪掺伴的日子,只因,那是曾用心深深刻划下的迹痕……
「……不,还有古门主身上所余的残毒──『留情』。」
留……情……真是她?搁在膝头上的大掌不由地缓缓拢紧了十指,淡微的笑意也渐渐冻凝於唇边,古閺澐神色沉凝地转首与身旁的发妻相望。
留情伤心,留心无情。
『留情』可以说是极乐谷置人於死毒物中的头号招牌,中毒者无解药必死外死前还得受尽经脉寸裂之苦,所以几乎没有人是真的捱到毒发丧命,通常都是趁著还能动的时候先自我了结,这等残酷正是极乐谷震慑武林的手段,也是令它无法见容於江湖的主因。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鱼
封擎云
莫磊
江湖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