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
“怕乱了心神,怕身不由己,怕命运不是自己所能掌握,甚至是怕在这乱世红尘中,找不到你想要的净土,包括心里……”
她怕吗?她怕啊!和如维在一起,她总怕自己太急进太强悍;而和他在一起,她却怕自己太渺小太脆弱。她越来越怕了,怕自己掌握不住已经摇摇欲坠的心,可如果放弃了、退缩了,她又怕自己再也寻不回往日的满足与淡定。
她更怕的,是他展示的恢宏画卷,那里,有她最向往、最渴望的东西,有她尚未可知的宿命。而这样的乱世,她又怕如果顺心而行,会如他所说的那样,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一方净土。
“七爷,雁非想过了,我愿随七爷北上辽东,不再坚持进京。”良久,她站起身来,款款行至船首,和他并肩迎风而立。
杨晔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天水茫茫间,愈显动人的她的容颜。
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无法选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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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外,芳草正疯长。
柳雁非一身素服,跪在两座简陋的墓冢前,神情木然地烧着纸钱。
倒是卉儿显得有些悲凄,红着眼叩了三个响头,哽咽着说:“柳老爷柳夫人,雁非姐姐这些年来虽然寄人篱下,可从来没有忘记两位老人家的教诲,一直都惦记着你们呐!姐姐深明大义,待卉儿情同姐妹,所幸遇上邓公子真心相待,您二位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姐姐啊!”
雁非幽幽地望着爹娘坟头上的青草,又想起多年以前离开九江的那个夜晚。
那是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冬夜,爹娘全身染血地躺在房间的地板上,爹爹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七岁的她什么都不懂,从后山的树林里捉了虫子回来准备吓唬娘,进门才发现娘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吓呆了的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傻傻地站在一旁,只觉得头疼得快要炸开。爹爹用仅剩的一口气冲她喊道:“快跑,小月儿快跑,永远都不要回来,也不要……不要回来……祭拜……”
她转身就跑,一直一直跑,跑过前厅,跑出家门,天上不停地打雷,她的头疼得越来越厉害,有好多好多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她仿佛看见明黄色的大厅里,带着奇奇怪怪帽子的大人们嘴里使劲喊着一个称呼,然后有一个满脸焦急的姐姐抱着自己急急退出去;她还看见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宠溺地把自己抱在怀里,香香的头发上,好圆好漂亮的珠子闪得她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有还有,她们为什么要哭?她们给她喝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好苦啊!
她们叫她什么呢?她不知道了,她的头好痛,爹爹叫她不要回家,她就一直不停地跑,直到最后,她的眼前出现一片白茫茫的雾气,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醒过来时,已经是在秋水楼,李妈妈帮她洗了脸梳了头发,把一个沉甸甸的包裹交给一个矮小的中年男子,然后对她说,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了。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爹爹为什么要叫她小月儿,包括她记忆中看见的那些画面到底代表着什么,甚至包括对爹和娘的印象,都停留在七岁那些零星片断上。那晚逃出家门以后,她就再也没回过九江,她一直记得爹爹所说的话,不敢回来祭拜。可是十年过去了,就算爹娘的遇害是因为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么长一段时间,也足够冲淡往事了吧。
她已经不能再等,她想要看看疼爱她的爹娘在地下睡得是否安稳,可是,不孝的她,就连爹娘的坟墓,也都是经过如维多方打听,才辗转得知的。这么多年以来,她的心里始终都怀着深深的愧疚,跪在爹娘的坟前,她觉得自己连流泪的资格都没有。
她把最后一张纸钱丢进火中,看着熊熊燃烧着的火焰渐渐熄灭,良久,终于叩首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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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很大的雾。
马车在泥泞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浓雾遮住了一丈外的景物,如若不是吉格勒自幼驯马有术,那胆小的畜生早就掀翻马车撒蹄逃跑了。林子里没有声息,四周安静得仿佛时间停滞了般,只有偶尔传来车轱辘碾过枯枝的脆响声。
伏牛山,这是从九江往北的必经之路,也是极不平安的多事之地,经过一天一夜的赶路,即使疲乏已极,杨晔仍然保持着高度的清醒和警惕。
雁非在他身边睡着了。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她不再像个刺猬一样时时防着他,她不仅同意随他北上,一路上甚至开始配合他的行动,出乎他意料的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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