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哭,她答应只当我俩萍水相逢,往后会好好过下去.谁知她塞给宜得一封信让我到辽东再看。信上说,尾生虽傻,只因情之所钟,无暇他顾。她会很努力地守着我们的家,等我回去吋,她一定变得很强势,让我再也不用为她受苦.”他是这几日才拆看这封信,不算悖了她的意思,她是怕他早看信会不放心地跑回去吧!
他确实会跑回去,不是因为不放心,而是欣喜若狂!
情之所钟,情之所钟!
看信之后的那晚,他兴奋得彻夜无眠。
不知道兄妹般的情谊在哪天变了质,不知道何时开始有了深刻的牵念,开始静下来思考的时候,已经有了一种名叫“喜爱”的感觉在心底层层泛开,不可遏抑,也无心掩饰,不再足一个人,不再是无谓的人生,他有了想厮守一生的女子,而那个坚强又可爱的女子,竟然决意要保护他!二十多年人生中最大的惊喜——这么说,毫不夸张!
看着孙儿脸上的光彩,武则天欣羡地笑:这个家里,毕竟还是有人得到幸福的。不自觉想到了淡忘了很久很久的前尘往事,如果进宫之前那晚她赴了邻家青梅竹马的私奔之约,莫说她的人生,天下都会从此不同……
“皇祖母,你——心里有过人吗?”僭夫位,杀薛怀义,逐沈南廖,眼见二张横死连眼都不眨,这样的一个女子,是在为谁而露出温柔的笑意?
“有啊,孩子,再坐近些,朕给你讲个故事。”
那是一段从未与人说起过的年少轻狂……
十一月的那个夜里,女皇走了,睡着之前正哼着她年轻时写的风流诗句:
“看朱成碧思纷纷,
憔悴支离为忆君。
不幸比来长下泪,
开箱验取石榴裙。”
她神志清楚,微微笑着,还记得对他说:“千万要去找你的妻子啊,别让她等太久。”然后才安详地合上眼。
他看过很多人死去,几乎都和这位老人有关,那些怨灵与他们的亲友肯定会不平地抱怨老天给了她这么绵长的寿命和这么轻快的死法。
天下着小雪,这日死去的人不会只有她一个,老天没有为一代女皇的驾崩降下什么神迹。都过去了。再也不会有一夜之间百花竞放的传奇。
而那是他的祖母,他或许是惟一一个靠得她如此近的亲人。
于是有点伤感。毕竟就算不情愿,谁都不能否认,她是为大唐写下一页华章的君主,一个独一无二的女人。想到独一无二,他笑了,他心中那个独一无二的女子现在正在做什么?皇甫家已不再是威胁,她的变强计划必定轻松很多吧。她会不会想他?如他一般,每天每天?
桑。再等等,我马上回家!皇甫仲擎一度切断了元家的所有生计,店铺生意萧条,伙计纷纷请辞,合作商家——退出,元桑父女俩简直一筹莫展。
正在此时,宜得回来了,带着刘濯积累起来的惊人财富。它们源源不断填补着各处的缺口。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元家原有的家底全部清洗了一遍,固定的和在支持周转的,全成了刘濯的钱。
令元氏父女大感意外的是,都料匠刘濯似乎在各地都有产业,只消一封盖有他印信的加急书信,蜀中的锦缎,益州的纸张,南海的明珠,东北的皮毛,都会日夜兼程地送来,而且都道货款已经结清。
这等于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元桑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正当他们决定凭借这股力量与皇甫仲擎一决生死时,毫无预兆地,皇甫家倒了。
听说是皇甫叔轩惹恼了太平公主,被一脚踢出了府。后来又有人怀疑他私藏了公主府的财物,查到后来,竟然发现当年皇甫叔轩的父亲“似乎”给反贼徐敬业提供过粮饷。这下姓皇甫的一个都逃不了,主子发配边疆,奴婢家财尽数充公。
报应来得又急又猛,实在令人诧异。
更大的惊诧是起解那天,云起竞收拾好包袱准备与皇甫仲擎同行。
悬而未决的内贼身份终于真相大白。
“柴房的位置是我告诉他的,那晚上的后门也是我开的。我无心害人,只是以为终于找到倚赖终身的对象……没什么好辩驳,总是对不起元家这些年来的恩惠。随他一起到辽东,吃的苦受的罪就当是对我的惩罚。他不是好人,但我这辈子就认定他了。与他在一起。总好过我往后一人后悔。”
对着元员外连磕了九个响头,云起决然离去。
元桑看不出皇甫仲擎冷眼旁观、满不在乎的神情中存着对云起的什么情意,但那是她自己选的路,她必须自己去承受了。她没法怪她什么,为情所苦的女人,想必内心的煎熬已经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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