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所谓溜冰场其实并没有冰,而只是一片水磨石铺成的地。溜冰者穿着下面有四个小轮子的“冰”鞋。这种鞋一穿上脚,人就站不稳了,不是前趴,就是后仰,不会溜冰的人简直不敢往起站。
白蕙说她从未玩过那玩艺。西平一定要她去试试,说由他保护,由他包教,她很快就会学好的。
果然白蕙学得很快。她只由西平牵着手带着走了两圈,就能独立行动了。起初她不会拐弯,只能滑直线,从老远直冲过来,端端地朝西平怀里扑过去。西平张开双臂,远远地逗她,她一飞过来,就拦腰把她抱起,不是偷偷亲她一下,就是把她抡一个大圈子,吓得白蕙哇哇地叫,西平就乐得哈哈大笑。后来,白蕙滑得比较熟练了。西平就教她拐弯,转圈,立停。他们一个身穿白色套头毛衣,一个身穿黑色开衫,手拉着手在场子里轻快地滑动,就象一对报春的燕子,引起了许多人的喝采。
休息的时候,西平望着白蕙因为运动而变得红喷喷的脸颊,问她累不累,白蕙说不累。她一面用麦管啜着西平买来的汽水,一面发表感想:“没想到溜冰是这么舒服的事!真的。一滑起来,走路的步点变成流动的弧线,人就象在水上飘,就象在云中游,人就变成了鱼,变成了鸟,变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起来。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游泳,喜欢划船,喜欢乘滑翔机,喜欢跳伞,其实都是想尝一尝人变成鱼鸟的快乐吧!”她的这一席话,说得西平击节叹赏,从而又引起他们拟议中更多的游玩项目。
“我真盼冬天快快结束,夏天快快到来。”西平说。
“为什么?”白蕙问。
“好带你到海滨游泳呀!游泳可比溜冰美多啦!”
他们玩得很尽兴。离开溜冰场,他们一起去吃饭。饭后西平建议再到“今夜”咖啡馆去看看。
咖啡馆老板竟然还记得他们。他们坐在第一次坐过的那个座位上。所不同的是,那次他们是对面坐着,这回却是坐在一侧。西平紧紧地搂着白蕙,白蕙也不再躲闪,而是那样信任,那样幸福地靠在西平身上,一边欣赏着老板特意为他们播放的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一面快乐地听着西平絮絮的情话。
他们在新民里白蕙的小屋里告别。回到家中,西平仍然保持着快活而兴奋的心情。他轻手轻脚地上楼,以免惊吵别人。路过文健书房,见里面亮着灯,他忍不住推门伸头一望。原来爸爸妈妈都在,大概正在商量自己提出的要求吧。西平正想关上房门走开,方丹叫住了他。“进来,西平,你爸爸正要找你有话说呢。”
西平高高兴兴地跨进书房,随手把门关好,叫了一声“妈”,又叫了一声“爸”。
可是丁文健一开始就背对着西平,现在还是没有转过身来。
西平不解地朝母亲看了一眼,方丹用目光鼓励他再叫文健。
“爸,”西平走到文健身后,“你有话就请讲吧。”
文健这才动作迟钝地慢慢转过身来。明明西平就在目前,他却两眼茫然失神地避过西平,把目光投向旁边。
“西平,我和你妈商量了,不能同意你的要求。你和白蕙不能结婚。”文健终于开口了,他虽然说得很轻,但在西平听来却简直象是轰鸣的雷声。“为什么?爸爸,为什么?”西平急切地追问,这是文健、方丹都曾预料到的。
方丹见文健已经开了头,便想抽身走开:“西平,别着急,你爸爸会详细讲给你听的。我先走了。”
“不,妈,你别走!”西平叫起来,“今天我要在你们两个人面前讲清楚,我非娶白蕙不可!”
方丹朝文健投去一瞥眼光,那意思是:瞧见了吧,快把你的理由端出来吧!
文健当然明白什么样的理由才能有效地挡住西平的请求,可是,那是容易出口的吗?他象一头等着挨宰的牲口那样呆站在那里,白白消磨着时光。
“妈,你没跟爸讲我的想法吗?你昨天不是同意了吗?”西平按照惯例向方丹求援。
但方丹说:“可是,你爸爸有绝对不能让你俩结婚的理由啊。”
“爸,你有这样的理由吗?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西平一下子冲到文健面前,抓住他的双手,两眼炯炯地盯着他问。
在儿子如火的热情和紧迫的追问面前,丁文健再也无法匿藏、无法躲避、无法延宕。他咬了咬牙,恨恨地瞥方丹一眼,然后对西平说:“这是爸爸的一个错误,平生所犯的唯一一次过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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