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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梁大夫就这样住在姚大夫宅里,每天过来看秋娘。
秋娘郁闷数日,终于开口问:「义父呢?」
忍冬经过这一吓,每天都乖乖的来姊姊的房间读书写字,他悄悄地瞄着这个伟岸又年轻的大夫。
「姚世伯有恙。」他向来寡言,只静静地帮她把脉。
她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流泪。「什么时候的事情?」她脆弱得像是一碰就要碎了。
「花神生日前一晚。」若不是听过别人议论她的聪慧,他真会错认眼前这位病弱殆死的病人,真以为她是闺阁弱质。
「--义父要你照顾我?」她抬头,眼中的火苗还没熄。
「是。」他轻叹一口气,「谢小姐,其实,任何大夫照顾妳,结果都差不多。」
「因为我药石罔顾?」她轻轻笑了起来,这微微的笑却让她病得阴暗的脸也亮了起来,「这我早就知道了,我只想多活几年。」她沉默片刻,「冬儿。」
「姊姊。」他已经忍不住红了眼眶。
「够了。你长大前,姊姊是不会有事的。」她温言道,「让小厮把你的笔墨收一收,回书房去吧!」
「不要!」忍冬拉住秋娘的手,「我不要离开姊姊--」那次秋娘发作得几乎死去的恐惧深深地铭刻在他心底。这大宅,大娘总是在佛堂念经,五姨娘总是东忙西忙,真的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的,是这个躺在床上不能动的姊姊。
万一姊姊怎么了--他光想到就怕得要死。
直到秋娘再三保证安慰,才让忍冬依依不舍的离开。
「你很疼爱幼弟。」谷梁朗在床边的凳子坐下来,「越疼爱,越容易生气恼,这对妳的身体太不好了。」
「我就这么一个幼弟。」她躺在迎枕上,「大夫,我要再活五年,可能够?」
谷梁朗沉吟片刻,「妳的寿算,已经超过了医家预期。」
「也就是说,多活一天,都算赚到了?」她自嘲,「我没那么贪心。我只想多活五年。」
「一天赚过一天,说不定妳活得比谁都久。」他微微一笑,却让秋娘怔忡了一下。
她见过这位大夫么?仔细打量他,只见他朴素青袍,洗去一身风尘之后,剑眉星目,容颜端凝俊逸,但是隐在青袍下的肩膀极宽,身材魁梧,帮她把脉的时候,可以感觉到他的指腹有薄茧。
这位大夫,不是大夫这么单纯而已。
不,她不曾见过他。
她倒是忘了我。谷梁朗苦涩一笑。不过是一面之缘,怎么会记得呢?只是这些年,她的病一直让他挂心,发愤钻研医学,也有几分想替她除此恶疾。
这病症萦怀如此之久,有时他也恍惚起来,不知道介意的是她的病症,还是她那眼中的火苗。
原担忧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祭拜她的坟,不承想这些年她竟熬了过来,几次诊脉,结果都令人心情沉重。
无药可医,药石罔顾。若不是他仍有要务在身,他的确想留下来尽力试试看。
尽什么力呢?她是决计活不成的--
「义父是我害死的。」她苦涩地说,在这位陌生的大夫面前,少有的流露出真性情,「我却连为他恸哭一场都不能。」
「郁闷于心,反而有害。」谷梁朗很平静地道,「姚世伯年纪大了,顺天命而逝,谢小姐毋须内疚。」
秋娘无声的落泪,点点滴滴如珠玉滚落,隐忍在心里的种种情绪,的确已经再也忍不住了;待她收住哭泣,谷梁朗只是安静的陪在她身边,递给她干净的布巾。
「失态了。」她抬起头,问:「谷梁大夫,您还能待多久?」
谷梁朗倒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他从未表达离意,这位卧病女子怎么猜到的?
「大夫侠气风流,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她恢复从容,「您医术高明,又不像义父年迈归隐,我猜您只是偶遇故人,不忍有违所托。只望大夫临去前能为我荐其他大夫,秋娘铭感五内。」
果然灵慧!他向来少有表情的脸也隐有笑意。
「这是自然的。」
秋娘也对他笑笑。
原以为只是意外的交会,暂聚后各分东西。虽然萦怀如此之久,但是无力回天的病患,谷梁朗也不会多费心思,省下抢救无望病患的时间,他还可以多救几个应该活得下去的病人。
再说,他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只是,上天自然有祂的旨意,命定两人必有其牵扯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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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病弱,她也过了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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