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丫鬟(4)

2025-10-06 评论


如今银两花尽,首饰也已变卖一空,而预缴的食宿费也只到今天,她该如何是好呢?

更令她心烦的是,大夫竟然告诉她,母亲已经来日无多了——

假如连母亲都离她而去,那她就真的成了一无所有的孤儿,她这条命是纪叔舍命救来的,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轻言放弃,再辛苦也得活下去,但是,只留她一个人独自背负着血海深仇活下去,又教她情何以堪呢?

回到客栈,煎好汤药,她在房门前做了一次深呼吸,强迫自己露出笑脸,才敢推门端药进入。

“我回来了厂她微笑的说。

柳夫人看见她手中的药碗,不禁皱皱眉,“我不是要你别再花冤枉钱买药吗?我自己明白,我这破烂身子再拖也没几日,你不留些钱在身边,日后一个人独自过活,教我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安心呢?”

“娘!”

她将药碗往桌上一搁、扑进躺坐在床上的母亲的怀中,嘤嘤低泣起来。

“我不要听您这么说,湄儿相信就算老天不保佑爹和义父在天之灵,也会保佑您早日痊愈,他们绝对不会把您也一起带走,让湄儿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湄儿还小,还需要您的照顾,您一定要坚持下去!”

“湄儿——”

轻抚着女儿的如云秀发,柳夫人满是不舍,想到自己一旦撒手西归,留下这么个弱质孤女独自谋生,又何尝不是心如刀割。

“如果可以,娘也希望能陪在你身边,但是月有阴暗圆缺,人有悲欢离合,生老病死乃是天命,自天于至庶民,谁也躲不过,娘已经看开了,你也得舍得呀!”

“我不要!”她紧紧巴着母亲不放,“我就是舍不得眼睁睁地看爹和义父被活活害死,又让您受到病魔折磨。”

“这都是命哪!你再如何怨天尤人,也挽回不了已发生的事实。”

“可是——”

“听我说!”

柳夫人阻止女儿往下说,她轻解衣裳,取出一直藏放亵衣内的一只锦袋。

“无论今后的日子有多辛苦,你都要坚强的活下去,这个锦袋给你贴身藏着,直到你十六岁生日那天才可以拆开来看,知道吗?”

“嗯!”柳凝湄顺从地将锦袋藏入亵衣内,却不免好奇地问:“锦袋里放的是什么?为什么我非得等到十六岁时才能看呢?”

“别间,总之你一定要忍住好奇,到十六岁时才能看,到时你自然会明白,你要答应娘……”柳夫人突然咳了几声,柳凝湄这才想起桌上那碗药,连忙先端来让娘亲喝下。

“如果我有钱就好了——”喂着娘亲喝药,她忍不住感慨。“如果我有钱买人参、灵芝等昂贵的药材,也许您的病就有救了,都怪湄儿没用,懂得酌琴棋书画一点也派不上用场,而能挣钱的手艺却一窍不通一

“别丧气,谁说你不懂任何挣钱的手艺呢?你向来聪明,手又灵巧,你的编织刺绣连娘都自叹不如,只要你不怕吃苦,绝对有办法自立更生。”她拉起女儿的手,“湄儿,你要记住自己是柳家人,绝对不可以为了生计而做出任何有辱柳家门风之事,如果你沦落花街柳巷过着送往迎来的日子,娘会死不暝目的,你知道吗?”

情绪一激动,柳夫人又咳个不停,柳凝湄忙不迭地帮娘亲抚背吸气,口中发誓要让她安心。

但柳夫人听不见女儿的话,一股热气由胸口往咽喉急冲;一大口鲜血如泉涌般喷出,让她当场便昏颁了过去——

***

六个月后——

郢州楚府

从噩梦中惊醒,柳凝湄拥被瑟缩在床角,明明想哭,却一滴眼泪也没有。

每天,她总是盼望一睁开眼就会看到自己还睡在御史府中;一大早,喜春便会端着洗脸水进房唤醒她;饭厅里,爹、娘会微笑着唤她一起入座吃早饭——可是,梦终归是梦,每天醒来只是让她更认清自己已是孤苦伶丁,她不再是柳家干金,而是卖身葬母的楚府丫环。

当初盘缠用尽,苛刻无情的店家硬要将她们母女两人撵出客栈时,终放老天有眼,让她遇见好心的楚员外。

做完玉器买卖,正要回府的楚员外,当时碰巧进客栈投宿,知道她们孤儿寡母的处境后,非但帮忙付了食宿费,还请大夫开立昂贵的药方替她娘亲治病,只可惜当时娘亲已病人膏骨,药石无效,拖不过十天,终究还是与父亲相伴了。

当然,娘亲下葬所需的费用也全是楚员外支付的,虽然他并未开口要求柳凝湄尝债,但她懂得该知恩图报,便自愿进楚府帮佣,以报答楚员外的大恩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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