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她会因此而感到难过吗?才不呢!那些话不会让她少一块肉,主子的赏银却可以让她家里的人远离困苦的生活。
“谁不晓得妳是刻意在讨好夫人?”遭到反击,香梅话讲得更难听了。“以为这样就可以伺机飞上枝头?妳别妄想啦,少爷永远都不可能看上妳!”
低头看看自己,禹绫无限惋惜地叹了口气。
“是啊,只可惜少爷喜欢的不是我这一种的。”从少爷染指的历任婢女中,她早就看出少爷喜欢的是白白胖胖的女子,纤细娇小的她根本连边都沾不上。
没料到会得到这种回答,香梅瞠目结舌。
这可不是能挂在嘴上说的事啊,就算心里真做过那种盘算,也得表现出一副贞节烈女的模样,先是抵死不从,然后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请夫人作主,这样才不会落人话柄啊。
结果她竟然这么不知羞耻地直接承认?
“妳……妳有病!我懒得跟妳说了。”香梅怒啐了声,转身就走。
望着那快步离去的背影,禹绫耸耸肩,好心情一点儿也没受到影响,步子再度迈开。
她觉得她们才奇怪呢,嘴上永远在抱怨,却从不曾努力去做些什么。
怨天尤人也是过日子,做好自己的职责也是过日子,还有赏银可领,有什么不好?将主子服侍得妥妥当当的,说好听话让主子开开心心的,这就是奴婢的用处,不然主人没事花大把银两买她们回来干啥?
更何况,婢女的命不都是这样吗?
要不,被主子看上,即使没名没分,也能趁受宠时多捞点好处,运气好些还能升格当上小妾。
要不,就是做到人老珠黄,最后不是勉强配个长工凑合凑合,就是在府里久待,成了个人人敬畏的元老嬷嬷。
哪条路好?还用得着选吗?“飞上枝头”——这词儿已再清楚不过了。
但既然少爷看到她不会两眼闪闪发亮,她又何必将时间浪费在痴心妄想上头?
就算这一辈子只能当个婢女,她也要当一个得尽疼宠、不可或缺的婢女,不然一个月才五两的薪俸怎养得起她那一家子人呀?大哥的磨坊才刚开张,小弟又打算娶媳妇,当然是能挣得越多赏银越好过喽!
想到那二两赏银,禹绫笑嘻嘻的,边哼着小调,脚步愈加地轻快。
说她贪财也罢、说她狡猾也罢,只要香梅记得通知账房她有二两赏银入帐就好了,其它的她一点也不在乎。
管他什么贫贱不能移?哈,要是有人肯买,节操、尊严她绝对会称斤论两地全部卖光光,半点不留!
去他的山明水秀四季如春!
袁长风汗如雨下,昏沉沉的脑袋糊成一团,只有这句恶狠狠的咒骂不停地绕啊绕的,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想他袁长风是多么铁铮铮的一条汉子,为了诱捕野马,在旷野间受尽风吹日晒,三天三夜未曾合眼也没露过一丝疲态;即使被发狂的悍马摔断肋骨,也能自己徒步走了十来里路返回家门,连吭也没吭过一声。
形势越艰难,他的背脊就挺得越直,谁也别想看到他垂头认输的模样——
结果他向来引以为傲的意志力,却轻易地被江南的鬼天气给摧毁了!
那不只是热,而是像整个人镇日浸在一桶温水里,黏腻湿闷的暑气钻进呼吸、透进皮肉,就算待在屋内,热气仍如影随形,逼得人喘不过气。
“……难得来南方,一定要让老夫好好地尽尽地主之谊。袁爷应该还没去过岳阳楼吧?这么吧,下午老夫带您去逛逛,那儿的景色之壮阔……”
主人杜老爷的笑语将袁长风游离的心思拉回了些,他抬起臂膀以袖抹去满脸的汗,抿唇不发一言。
他一点也不想在这种见鬼的天气、顶着见鬼的大太阳、还去爬那见鬼的岳阳楼!他只想赶快回客栈,痛快地淋上几桶冷水后,打着赤膊躺在竹席上一动也不动。
这个念头一掠过,袁长风的唇抿得更紧了。他生平最痛恨好吃懒做的家伙,而他现在却只因为“天气太热”这个原因就想要自甘堕落,叫他怎能不火大?
察觉到他神色有异,杜老爷赶紧指挥厅堂上的奴仆伺候贵客。“快、快、快!都过去,搧用力点,别热着了袁爷。”
数名手持蒲扇的奴仆一涌而上,每个人都是卖力猛搧,非但没带来凉爽,那引起紊乱气流的热风反而让袁长风心头火直往上冒。
别再搧了,都是热风有个屁用!袁长风脸色难看至极,深吸口气,将已到喉头的咆哮硬生生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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