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白翩然勾起唇微微一笑,说。「是作了恶梦吗?」
白兰芳修洁的眉头紧锁起来,定一定神后,犹疑片刻才回答。
「……不,是美梦。」
「作美梦也会满头大汗?」白翩然稍感不解地扬起尖削的柳眉。
「本来是美梦,到中途就梦到你那个该死的慕容春申跑了出来……好梦自然成梦魇了!」
听他提起自己的情人,白翩然双腮绯红,羞涩地垂下脸。「你怎会梦见他?」
「一定是他怨我害他独守空房,所以在诅咒我!」指骨分明的手掌捏成拳头抖动着,白兰芳越说越真,白翩然立刻就信了七分。
心忖:刚才说要来陪兰芳的时候,情人确实不悦地拧起剑眉,倒不会是真的在背地里咒骂兰芳吧?
见白翩然果真拧起眉,垂下头去细细沉思,白兰芳得意地勾起唇角。
他们一起待在戏班多年,怕无人比他对白翩然外柔内刚的性子更了如指掌,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信了大半,最好他再多相信一点,明天去给那个负心鬼慕容春申好看!
恶作剧的心态令乌碌碌的双眸份外晶亮,在因病而茔白得彷如剔透的脸孔上泛起了神采。
刚巧,白翩然抬起眼角,看到的就是他这个得意莫明的表情,立刻明白地摇摇螓首,接着,又宽慰地笑说。
「薜神医的医术果然了得,不过半年左右,就将你拖了七,八年的顽疾治好,看你现在精神多了。」
白兰芳立刻噘着唇,嗔道。「有什幺了得了?这几天胸口还不是一直在痛!」只要是坏蛋慕容春申请的大夫,都惹人讨厌!
口上虽然不承认,但是,他心中亦不能不佩服有「赛阎王」美名的薛瑞医术之了得,现在的隐隐作痛,比起以前终日躺在床上,每每咳得吐血的情况,实在有如仙乡。
「这儿始终是北方,天气不好……」两弯姣美的眉头轻蹙,其实薛神医亦说过龙鹏堡的气候不论合养病,最好是到南方去静养生息,他亦想与白兰芳一起到江苏去休养,只是慕容春申贵为龙鹏堡的堡主,堵事繁忙,一时间无法抽空,起行的事只有一拖再拖。
睁着一双漆黑如墨子的眼睛,白兰芳怕冷地将整个人埋在被窝里,看着白翩然小心地为他将被衾拉好,吹熄烛火。
待白翩然也上床后,将微冷的身子贴上去,蹭了几下,再犹疑了一会儿后,才以沙哑的声音轻轻地说。
「翩然,其实……我想回江南去。」车声辚辚,马声嘶嘶,大风吹翻尘土乱,却依然掩盖不了龙鹏堡前响起的依依不舍的送别声。
「兰芳,兰芳,我不舍得你……」白翩然一双媚人的凤眼内满是水气,眼帘轻轻眨动,泪珠似乎快要滚下脸颊。
伫立在车马前,白兰芳伸出修长的指头与他洁白的手纠缠在一起,心中亦是不舍难离,小时侯不幸沦落在戏班时,他俩已相依相偎,离开戏班后,生活潦倒,他被恶病缠身,白翩然依然对他不离不弃,小心照料。
这一份情又焉只是朋友之情,就算是兄弟至亲怕也比之不上。这一想,眼眶也不由发热,放弃到江南去的说话差点就要冲口而出。
但是……咬一咬唇,终于还是忍了下去,无论再不舍,他也想回江南去看一看,他的过去,他的……家,还有,那一个人……
思索多时,最后只得说。「我只是去养病,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也不知道是什幺心态作祟,他如终没有将想回故家去看看的想法说出来。
或者是在心底深处他也觉得自己想法太过可笑吧?早在十一岁那一年,爹死去的隔天,他和娘亲就被赶出家门,经过这幺多年,他竟然仍然念念不忘……
眼睛不知不觉地红了,两人由双手交缠,渐渐变成紧紧拥抱,每见他们纠缠一分,卓立在他们身后的俊挺男子的眉头就紧蹙一分。
难分难解之际,白翩然盈在眼眶里的泪终于滑下脸颊,先是轻轻细细,接如雨打芭蕉,源源不绝,划花了一张有如梨花的姣美脸庞。
「兰芳,兰芳……我还是想陪你一起去。」一双凤眼红通通的,心思绪乱,兰芳的身体不好,只他孤身上路自己怎幺放心?
白兰芳还未出言婉拒,一直静观其变地立在白翩然身后的慕容春申已着紧地伸出手将白翩然拉回自己身畔,柔声说。「翩然,你不用担心!马车,银两,侍卫一样不缺,路上的事自会有人料理。」
慕容春申伸出手一一指过在身旁待命的马夫和侍卫,意图安抚情人紊乱的心思。看在白翩然份上,他为白兰芳准备的一切都是最好,最精锐的,而且他不过是到江南养病,又会有什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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