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一去,路途千里,万一……白翩然咬着唇,心中实在有万般的放心不下。
「乖!别说了……若你果真不放心,我再多吩咐几名侍卫陪他一起去。」慕容春申小心地为他抹去泪水,心忖:别开玩笑了!白兰芳走了最好,他留在龙鹏堡经常缠着翩然,碍手碍脚!
强健的双臂紧锁着白翩然柔如无骨的身躯,白翩然只得在他宽阔的怀中轻轻啜泣。
白兰芳静静看着他俩相偎的神态,心中稍安,知道这次白翩然确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缺色的唇瓣唇轻轻弯起,大风吹过,吹起他身上以银线绣着蔓花的淡红袍,以丝带随意束着的青丝在空中翻飞,有如一只只墨黑的蝴蝶,衬着端凝的五官,风姿飘飘如仙地踏上马车。
刚坐在铺着软塾的车厢内,好不容易叫慕容春申松开了铁臂的白翩然再次凑上前,在车窗前掂起足尖,凑近头。
「兰芳,你到了江南一定要先到碧海山庄去,我已经写信通知了子文,要他照顾你。」
白翩然知道他表面最爱逞强,事实上既怕寂寞,又爱撒娇。要一个人到江南去,心中必然寂寞,难得自己的弟弟亦是居于江南,故早传信通知,请他妥为照顾。
白兰芳点头,伸出手去握着他的手。「嗯!我一定去让你的好弟弟招待我。」
这时候,车夫已经驾动马车,两人不得不再次分开。
四匹健马拉动车轮,在隆隆车声中,从车窗中探出头,看着在车后挥别的身影越缩越小,最后归于无,盈在眼眶多时的清泪终于滑下脸颊,在病态的肤色上带出两道剔透水光。
伤感一发不可收拾,瘦削的双肩颤抖抖,螓首伏在车窗上,呜咽难止。他久病夕年,身子虚弱,这一哭动了真气,不一会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半梦半醒间,耳边只听到软侬的童音吟唱……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将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
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
何日更重游?
江南忆,其次是吴宫,
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
早晚复相逢!
盛阳的苏州,火红的太阳在天空高挂,翠绿成荫的大户高墙之内,传来阵阵喧嚷。一名中年仆妇立在树下,头向上高高仰起,自喉头发出同样焦急的声音。
「小少爷,我的小祖宗,拜托你快点下来吧?」
「嘻嘻!」高高坐在大树的枝干上,穿着月桂水色锦袍,颈上挂着黄金长寿锁,束着满头小辫子,唇红齿白,粉雕玉琢的孩子只摇着小脚,拍手唱着笑着,乌碌碌的眼眸精灵地转来转去,只将站在树下急得如热锅上蚂蚁的仆妇看成玩笑。
「小少爷,你别摇了……很危险……」
不知凶险的小孩在有两,三人高的树上摇来摇去,不时还探长身子去抓头顶枝桠上挂着的野果,看得佣妇的心都快要自胸口跳出来。
「小少爷,快下来吧!」附近没有男家丁在,她又不敢爬上树去,只得在树下不停地大呼小叫,求小孩自己爬下来。
小孩恍如不闻,笑嘻嘻地看着她围着树干急得团团转,晶亮的乌眸内闪着浓浓的恶作剧的采光。「张嫂,这儿的风景很好,妳也上来吧!」
引得佣妇又是一阵大呼小叫。「哎呀!小少爷你怎幺这样顽皮,快下来!很危险的,下来吧!」
这时候,在庭园内突然响起另一把年轻而沉着的男音。「张嫂,妳在叫嚣什幺?」
「大少爷……」看着缓缓踱步而至的少年不满地拧起的眉头,佣妇立刻噤若寒蝉,指着树上水蓝色的身影说。
「小少爷他……」言犹未休,少年浓密的眉头已拧得更紧,足尖一蹬,绣着银丝的袍在绿影中风掠寒光,带起沙沙风声,枝叶一阵急速摆动。
「大哥……」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孩子来不及惊呼,已被他稳稳地搂入怀中,接着,黑履在枝梗一踩,在枝条波浪起伏之下,人已借力飘然地降于地上。
兔起鹘落间两人已回到地面,少年将呆头鹅般的孩子小心轻放在身旁的大石上坐好,为他拍去沾在身上的叶片和尘沙。
回过神来的佣妇亦慌忙从袖子内取出方帕,为孩子抹脸,一面在口中骂道。
「看你多顽皮!半点也不听话,一会儿,我必定要告诉二夫人,叫她好好教训你一顿!」
孩子只呆呆地仰头看着兄长俊朗的脸孔,任她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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