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了,你是来讨债的。”
听着她重复他的话,那依然甜美却已无生气的声音有如风中的柳絮,飘渺而不定。
“也许你还是对你所背负的债务不太了解。”他的眼神依旧闪着愤恨,冷酷的声音不带一丝柔情。
她不可置信的瞪着他。“我已经没什么可再给你的了。”除了她自己的心和尊严,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我才说你仍然不够了解。”荆御弦环着她腰际的臂膀收紧了些,逼使她不得不去感受他的鼻息。
“从现在起,你的人、你的心、你的一切,全都是我的。”
他凭什么这么说!杜银筝被他狂妄的话语惹火,恨不得甩开他的箝制,赏他一个火辣巴掌。“就算要我一辈子当下人,你能控制的也只有我的自由,其他的休想”
即使她大半个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交到他的手上……
荆御弦看着她气红的俏脸,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怜的银筝,你果然被蒙在鼓里。”他擒住她身子的手突地一松,任由她跌坐在地上。“的确,你欠我的没有那么多。只不过,你得连你母亲所欠的一起还给我。”
娘?娘欠了他什么?
“你胡说!我娘已经过世六年了,她哪里会欠你什么!”
“杜绮绣逼死了我娘。”
短短的、冷冷的一句话,让杜银筝好不容易回复的些许血色又逃逸无踪。
“你当然不晓得,我当时也只有八岁,你根本尚未出生。”直挺挺的站在窗前,他冷峻的脸庞依然有一丝丧亲的剧痛。“我爹当年见到你娘之后,便执意要迎娶她进门,但是我祖母严厉拒绝,还说除非我娘死,否则荆家别想要有第二个荆夫人。从那之后,我爹便想尽办法要置我娘于死地。我不明白他到底将结发数年的妻子置于何地?难道杜绮绣就真的比我们母子重要吗?有好几次,我娘总是在濒死的边缘挣扎。她说过,其实到了这般地步,她死了是比活着好,可是她不能丢下我不管,她是为了我才这样战战兢兢的活着,是为了我,不是为了我爹,更不是为了要和你娘争宠?”
杜银筝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他说的是真的吗?娘真的曾做过这种事?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后来,我娘还是死了,被毒死的。可是我爹也没娶杜绮绣,因为她早就走了!走得远远的,谁也找不到她。”往事告一段落,荆御弦终于低头看向杜银筝。“如果当初她没离开,如果她还没死,或许我不会报复在你身上。”
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睁着茫然的大眼,半晌无语。
“我懂了,我娘欠你的,就由我来还吧。”扶着墙柱,杜银筝颤巍巍的站起身。“只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娘不曾那么做,你……还是会这样待我吗?”她指的是“路费”问题。
荆御弦一震,缓缓别过头。
“不管会不会,你都是我的。”
原来如此。她凄然一笑,牵动的肌肉让强忍的泪水溃堤,她的脸颊瞬间湿遍。
不管往事如何,她这辈子在他眼里……不过是个下人。处于供人使唤的卑下地位后,杜银筝才了解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天真无知。
因为她以往都对伺候她的下人极好,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荆御弦也会给下人们基本的尊严;况且在两人相偕前往扬州的那一路上,他对她总是那么关心呵护,所以她认为即使成为他的下人,他也会对她特别温柔一些;因为她心中对他有太多眷恋,所以也私心期望他多少能对她有些怜惜。
结果,一切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荆御弦还是照样当他的主子,对她漠不关心,冷眼相待。
反正她只是个下人,而一切都活该是她欠他的。
“我要在过年前回到京城,所以以后你的动作最好快些。”他靠在灯前看书,漫不经心的催促着,似乎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
杜银筝应了声,继续沉默的打理着他的行装。
早该斩断那多余的情丝,姊姊们不是早告诉过她吗?离平王爷远些,别再惦着他了。
除去那纠缠不清的怨恨仇隙之外,他们的身分差异更是令她不能对他有所奢望。堂堂的王爷,怎么可能和一个歌妓在一块?
更何况他的眼里根本没有她……
“东西收拾妥了,王爷请早休息。”平板而卑下的说着,杜银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嗯。”
她推开房门,默默的退了出去,蹲在门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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