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云空暮说道:“停车吧!今天只能在外将就一晚了。”
“是。”
初九把车子停在了路边。路边是树林,黑洞洞的,有些怕人,一路走来也没看到什么住户,除了天上的星光和缺了一抹的月亮的光芒,一片漆黑,真的是荒郊野外。冬天的树林分外安静,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只是远远传来些许猛兽的低咆声。初九心下有点儿发毛,在路边的树下捡了些枯枝生起了个火堆,幸好没有下雪,干燥的枯枝很容易地烧了起来。
云空暮在火堆旁铺上件自己替换用的外衫,再把含溪扶下了车好让她烤烤火。见含溪满脸的疲惫,心下好生后悔。早知如此就在前面那个小镇上坚持找户人家投宿了,他和初九因为赶路,以前常在外露宿,可她一个大小姐家哪里受过这种苦?早知道,那天就该把她送回去。
虽是这么想,却又隐隐觉得,若不是文冠多事,他和含溪也不会有今日的亲近。
“你没事吧?”坐在他身边的含溪关切地问,
“明天。我们就能赶到淮安了吧?”
就在耳边的声音让云空暮全身一震,微微一侧头就见含溪近在咫尺的淡雅面容略带忧色。
“没事。”下意识地看了看坐在火堆另一边的初九。初九正忙于取出干粮,准备饮水,自然不会注意到夫妻俩在说些什么。“淮安城就在前面了,明天应该是可以到的。倒是你,累了吧?”
含溪摇摇头,火光下,发上惟一的饰物——那支雕着牡丹花的玉钗随着她摇头而在火光下闪烁着。
“很特别的玉钗。…
“什么?”
云空暮笑着道:“我是说你头上的那支发钗。从没有见过玉钗上还饰以玉环的。”没注意到含溪的脸色发白了,“一直看你戴着它。你很喜欢?”他知道含溪的嫁妆里不乏各式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却也没见她戴过,只这精致的玉钗没见她取下来过。
“嗯,”含溪低下了头,“它——很特别。”这是——华大夫人给她的,并且绝对不允许她取下来的饰物。只因为,真正的华含溪也有一支同样的发钗,那是真正的华家小姐的心爱之物。
“它叫做‘连环钗’共有两枚,含溪带走了一枚。”有一天华离曾这样对她说这玉钗的来历,“名为连环,娘就是希望借这连环之名,锁住‘华含溪’。”
这几天来,一直担心着他的病,她都忘了她不是华含溪。是不是——她该按大哥说的,告诉他,她不是真正的华家小姐?是不是这样她就可以真正摆脱“华含溪”这个名字呢?可是,他又会怎么待她?她不是什么华家小姐,她——还配得上这个出色的男子吗?她——不过是一个穷夫子的女儿罢了。
第一次,含溪真正地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也许,是大哥当初想得太简单了吧?
云空暮察觉到有几分不对劲,林子里远远传来的野兽声息更远了,仿佛野兽也感到了林中弥漫的诡异气氛,远远地躲了开去。
同他们停下时一样,林中很静。但是,习武多年的云空暮敏锐地察觉到黑洞洞的树林深处似乎有着什么,森冷的、静谧的。
杀气。
在这百里内无人居住的山林里居然会有杀气。
“相公,我……”含溪刚说了几个字就被云空暮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云空暮突然变得凝重的神色为何。
她不知道云空暮听见了身后远在数十丈开外的林中深处极轻微的枯枝被踩断的“喀”的一声。
云空暮一沉吟,用空着的左手一挥,劲风过处,那堆初九堆起来的火堆顿时灭了。
“爷!”黑暗中初九一声惊呼。
“噤声!”云空暮低喝道。在这大冬天里,他居然觉得额头有汗——冷汗。
灭火的刹那,他居然在初九背后的林子里看到几抹星光!地上哪里来的星子?自然是某种利器映出了天上的星光。
他和含溪的身后有人,初九的背后有人。他们居然被包围了?是什么人?土匪吗?若是土匪,又怎么会有如此冷厉的杀气?能接近他到如此地步才被发现,对方轻功极佳,绝不是什么乌合之众!难道竟然是杀手?什么人那么想要他们的命7在这荒郊野外,只怕对方已经跟了他们很久了!
被云空暮一把捂住嘴的含溪,只能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黑暗中,人的感觉分外敏感起来,身体的贴合让她很容易感觉到他的紧绷,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令他如此紧张,也知道自己该觉得不安,可是——原来,被他抱住是这样的感觉,同女子的柔软全然不同。原本以为他只是个文弱书生,即使在知道他会武也没改变这个想法,直到此时脸颊靠在他宽阔厚实的胸口,才发现自己错得多么离谱。男性的大手捂住她的口鼻,她才发现没发病时他的手也是很温暖的,男人特有的味道缓缓撩拨着她的思绪,令她不禁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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