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君韶安唤住欲离开的攸皇。今日当家的神情,透着一丝古怪。
攸皇停驻门口,未回头。
「当家夫人留了封书信。」这当家夫人的称呼,君韶安还真不想改口呢。
「那绝非书信。」攸皇瞄了眼那署名「夫君」的书封,说得毫不犹豫。
既然要不告而别,她便不会留下只字片语。这是他对她的了解,一种说不上来亦无法解释的默契。
「哦?」君韶安愣了下,「那当家的可要猜猜里头是什么?」这样才有乐趣吧。
「猜中的报酬呢?」
君韶安想了想。「当家的嘱咐的『那件事』,我会全权处理。」
「不论猜中或猜不中,你都得处理。」如此报酬,可一点也吸引不了他。
「我会『心甘情愿』地处理。」君韶安说得耍赖。
「心甘情愿吗?」他勾了下唇。虽对他而言并无差别,但若能让君韶安心甘情愿,倒也不坏。「银票,千两。」
是吗?君韶安赶忙开封一观。
「银票一千两?」望着手中银票,君韶安脸上难掩惊讶。还真的让当家的猜中了?世人传他拥有通天之能,莫非为真?
「愿赌服输。」攸皇离开阁楼时,泼下了这盆冷水。
望着他伟岸的背影,君韶安不自觉地摇头叹息。
今晚,无月无星,无一丝灯火的街上,冷风飕飕。
漆黑的巷道里,叮呖啦、叮呖啦的诡异声响自远处渐渐传来,吵醒了一名七、八岁的稚童。
坐起身,男孩微肿的眼皮还挂着沉沉睡意,困睠的眸一张一合,似睡似醒。
那声响更近了。
揉揉眼,揉揉脸,男孩左右张的头颅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床旁的娘亲睡得好沉,似乎未让这奇怪的声响吵醒。
小心地从棉被里钻出,男孩下了床,攀上一张矮凳,将窗子开个小缝,趴在窗台上好奇地往外头望。
仔细凝听,那是铁链拖在地上与地上石板互相撞击的声响。然三更半夜,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何来铁链拖地?
眨眨眼,睡意全消的男孩将整个头探出窗外欲瞧个仔细。
起初,那只是三团白白的朦胧影子。
随着影子的靠近,拖地的铁链声震得他耳朵嗡嗡鸣叫,影子也益发清晰。
「福同伯伯!」男孩有些诧异地脱口唤着。他认出了走在最后的那抹身影。
那是巷口卖豆腐的老伯,总是会用剩余的豆渣做出美味的豆渣糕给他姐馋的好心伯伯。
大半夜的,伯伯不睡觉要上那儿?伯伯的手上、脚上又为何铐着铁链?
而走在前头的两人将铁链扯得太急,伯伯有好几回都快绊倒了。
「等等,别扯了,伯伯都快跌跤了!」焦急的男孩忍不住对窗外喊着,这一喊,周遭的氛围瞬间冷凝几分。
「有人看得见咱们呢。」那两人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人说话的声音彷如刀石撞击。
「还是个没长毛的小鬼。」另一人的声音则宛如夜莺哭啼。「由你来抹去他的记忆?还是由我来?」
「你去吧,今晚差事之多快把我给累坏了。」
「小鬼这么晚不睡还跑出来搅和……咦?」彷若哭啼的声音讶异地扬起。
「怎么?」
翻阅书册的声音代替了回话,那人取出怀中书册翻得好快。
「抹不得。」他叹了口气。「也抹不去。」
「怎么会?」另一人抢过书册观看。「……是他?」咭咭的笑倏然传开。「没想到今晚会碰上转世投胎后的他,待会儿我可要在阎王面前说一说。」
「走吧,先回去交差要紧,别耽搁了。」
「等等!」见两人要走,男孩更心急了。「你们要带伯伯去哪儿?」
「去哪儿?」两人对望一眼,笑得阴森。「阎王殿。」语毕,三条人影转眼消失无踪。
「等等——」
「攸儿,你在跟谁说话?」床上的妇人翻身坐起,望着男孩的脸色有些发白。
「娘!」男孩跳下矮凳、上了床。「方才有两个人用铁链将福同伯伯拖走了,娘快找人去救伯伯!」
「你可看清那两人的脸?」妇人瞪视着窗外的眼透着惊恐。
「看不太清楚。」男孩摇摇头。「他们的脸上彷佛被白雾笼罩着。」
「那他们可看清了你?」
「孩儿不清楚。」男孩蹙起了俊眉,娘抓痛他了。
「碰碰碰」!突来的敲门声让妇人吓得跳起来。
「攸家媳妇!」门外的声音唤得急切。「攸家媳妇!妳快醒来,福同走了,快来帮帮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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