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眸毫无愧意地转向她身前的画纸,“在作画?”
“是啊……”有长眼睛的人都瞧得出来。
“原姑娘,我听庄里的丫鬟说,你想作我的画像?”
听说?圆眼斜斜地瞟他一眼,她不认为庄里有哪个丫鬟敢在他面前嚼舌根,十有八九必是他缩在哪里隐身隐到别人都忘了他的存在,闲谈中被他听了去。
“是啊……只是我学艺不精,不瞧着少庄主怕是画不出来。”
话音未落,便见夏晚清移到她面前的石凳上坐定,长眸平静地直视她。
“少庄主……”这是做什么?
“原姑娘,请画吧。”
啊?原烟波傻了眼,眼见水榭掠过的风将他额前长发撩起,他却没有遮掩的意思,她这才相信他并非说笑。
犹犹豫豫地蘸了墨,对上夏晚清波澜不起的双眸,脸不由微热。最终画师的本能还是战胜了疑惧,一笔下去,再无阻碍,眼见即刻就能将这张老是让她做噩梦的容颜留在纸上,天下再无她不可画之人。
“原姑娘,今后你有何打算?”平日不喜多谈的男人今天似乎很有聊天的兴致。
她正画在兴头上,随口应道:“学师傅那样,做个闲云野鹤吧。少庄主又如何?”纯属客气之辞,天下人都知他今后必是做他的天下第一庄庄主。
男子的薄唇边浮起一丝浅笑,“原姑娘,当日与你同游竹林一带,你曾说那里冬日便会大雪封山,与世隔绝。”
“嗯?”不觉被那抹浅笑勾了心神,她呆呆应声。
“若有可能,我愿在那度过余下时日。”
“怎么可能?少庄主今后可是要接掌枫晚山庄,娶妻生子——”话音戛然而止,记起眼前的男子可是被未婚妻戴了绿帽,更不妙的是似乎只有他们两人知晓此事,原烟波的冷汗不由又涔涔流下。
夏晚清似是没注意她的话,随手将一样物事放于石桌之上,“那日你还向我讨要这样东西,今日便给了原姑娘吧。”
入目是一柄早已被她忘却脑后的波浪鼓,原烟波奇道:“少庄主不要了吗?”
“不需要了。”
“少庄主你……”
“嗯?”
……发烧了?吃错药了?还是把一年份的笑容都用在今天了?圆眸紧盯着他唇边淡淡的笑弧,不敢确定眼前之人真是枫晚山庄的少庄主。
“……少庄主以往定是爽朗之人,日后该多笑的。”
啊啊,竟然又笑了!
“在下会记得的。”素袍一拂,他就如来时一样突兀地离去,独留原烟波兀自大惑不解。
“奇怪的人……”她怕是一辈子都参不透这个人了。目光移到画纸上,淡金绢纸映衬下的面容是少年般的清澈精致。
“……不知这个能卖多少银子?”前提是会有人相信这便是沉郁孤静的天下第一庄少庄主。
次日一大早,原烟波一醒来就觉得四周静得出奇。开门一看,只有几个雇来的仆役在打扫,那些江湖人士都不知去向。
莫非都鸟兽散了?怎么都没人告知她,她也好收拾行装准备回乡啊。
随意转了几个堂屋,不经意睨见无比眼熟的身影,她不由冲口而出:“慕容显?”
“原姑娘!”那人惊喜地转过身来,正是与她相处甚欢的慕容小弟,“你怎么也在这?”
“人家让我在这我就在这了。”她爽朗笑道。
“那日风无痕吩咐我与大哥代他与刹血门接洽后便走了,随后你也不见了,我只道他把你挟持了呢,后来才听说是夏晚清将你救走了。之后我们一直按风无痕送来的指令行事,真没料到他原来与枫晚山庄互通鼻息,难怪那夜夏晚清会放了我们兄弟。”
“这不正好?现在再没人会对你俩非议啦。”原烟波笑道,睨见他肩上背着包袱,“怎么,这就走了?”
“原本就只是来交待一下的,大哥说正派也没多少好人,趁众人都看热闹去了,我们正好来个不辞而别。”
“看热闹?”她奇了,“看什么热闹?”
“原姑娘不知道?那刹血门主本是负伤逃脱了,竟又折回约枫晚山庄在断肠涯对决,全江湖都去看热闹了……原姑娘,你怎么了?”
“……”她的脸色白了些,强笑问道:“你说……那人受了伤还要与少庄主对决?”
“大概是困兽之斗吧,指明一定要枫晚山庄的主事人到场,连庄主都惊动了。”
“他约在哪对决?”她的笑容不知不觉也没了。
“正是当年刹血老魔丧生的断肠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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