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歌(下)(55)

2025-10-07 评论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回头看着身后的男人,秀眉轻拧:“一会儿有药商要来啊。”

“岑叔和喜儿会处理的。”他说着,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拿挡风的斗篷包住了她,还抬手捣住了她的眼。“反正也不远,有急事他们会来喊的。”

“你遮我眼做什么?”

“我想你睡一下。”他又笑。

“在马上怎么睡?”

她好气又好笑的嘟囔着,可还是顺从的往后靠在他身上,枕在他肩头。他身上的味道让人好安心,嗅闻着那熟悉又安稳的味,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马儿慢慢的走着,他大手还是遮着她的眼。

她思绪莫名涣散,不一会儿,竟还真的睡着了。

苏小魅瞧着那累得一下子就睡着的女人,只觉心疼,瞧她累得眼眶下都黑了一圈了。

这女人,就是什么事都非得要插上一手,这两月更严重了,都不知她自个儿晓不晓得?

八成是不知的。

人人都知了,就她没有知觉。

他要带她去的地方,其实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他小心抱着她下了马,她没醒,只在睡梦中叹了口气,将揪着他衣的小手揪得更紧。

他瞧着只觉心暖,本想让她吃些东西,见她睡得那么熟,他也不吵她,只温柔的抱着那累坏的小女人,在那他早先就来摊开的毛毡上躺下,让她蜷缩在他怀里。

秋日午后的暖阳轻轻,白云在蓝天上优游而过,风吹得一旁林叶哗沙作响,远处还有洞庭水声在荡漾。

这时节,舒服得让人呵欠连连啊。

轻拥着心爱的女人,他躺着躺着,几乎也要跟着睡着,然后他就真的睡着了。

白露醒过来时,只看见那男人的脸,他脸上胡碴子又冒出来了,粗犷的睡脸在秋阳下,看起来好放松。

她忍不住抬手,抚着他如孩童般的睡颜,还有他又变干的唇。

他体热,每回出门,必又熬夜操劳,现又适逢秋燥气旺,那是火上加火,需吃些降火的东西,晚点她得熬些汤药给他喝才是。

远处,忽然传来渔家吆喝收网的声音。

她愣了一愣,这方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抬眼看向四方。

这不看还好,一看,她便整个呆住了。

她还以为他只是要带她随便去走走,散散心,偷个空喘息。可这里,不是什么随便的地方,是剌史大人送的地。

而这本该荒芜的空地,此刻却种满了菊。

她无法置信的站起身,看见那金黄色的花海,不断延伸,连绵出去。

她屏住了气息,捣住了唇,难以相信的望着眼前的情景。

这菊,不是随处可见的花,并非以前曾有,只在她想象中出现过。

它们,朵朵皆如碗般硕大,花瓣纤细娇美,妖娆多姿。

那是她花了数年光阴,用了无数心血,栽培出来的金菊。

这菊,是她在那恐怖可怕的年月里,唯一的安慰,仅有的支撑。为了逃避,她把心力全都投注在培植这品种的菊上,那一年才刚种成,可才有了花苞,还没开花,事情就发生了,她没来得及带它走,没有那个心思,也没那个气力。

她舍了它,也舍了一部分的自己。

从那之后,她再也不碰菊,不栽菊了。

怕栽了,让人认出了她,知道了她。

她家世代种菊,懂菊的名家,都知道她,所以她从此不让自己碰——

风,吹拂而过,吹得那片金菊在阳光下闪耀。

“去年,我为了调查,去了那地方。”

他低哑的声,在身后轻响。

“我看见它开在已完全废弃的花田中,附近的人告诉我,那是金家小姐栽的菊,可惜金家小姐没来得及见它开花便遭不幸,可它虽无人顾,却仍坚忍不拔的在那旱地生长着,年年开着花。”

白露回首,看见他已起身,俯视着她,黑眸含情,唇角带笑。

“总觉得,这花似你,所以我将它带了回来。”

轻轻的,他抚着她的小脸,柔声道:“本以为它很难种,谁知它自个儿长得极好,也许因为这儿土沃水美,它一下子便生了一大片,我本还忧着,它会不会只长叶子,不开花呢?可一入秋,它便成这般了,八成就是想给你瞧瞧吧。”

他说得轻松呢,可这菊是她培养的,怎会不知种出这么一大片,需要多少心力,就算她本就是望它耐旱,可他若没花心思,才不可能在短短一年,就种出这么多呢。

“宋应天说,这菊可观赏,亦可入药,你花了不少心血吧?这下生了这么多,搁着也浪费,咱们拿去扬州卖凤凰楼,再要冷银光送去京里卖那些高官富商,定能狠狠敲上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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