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一激,刘欣更显窘迫。他木讷地转过身,解开自己的外袍道:「此处甚寒,你快把湿衣服脱下来。」
若在过去,董贤即使不想换下湿衣,也可用内力将之烘干。可如今身分所限,无法打坐运功,他只好苦笑着褪下衣衫。
并未去看董贤,刘欣起身,准备去捡些干燥枯枝,用作生火。回来时,董贤已将两人外披的湿衣摊在一边。褪去外衣,他身体修长、白晰,湿发集拢了披在左肩,溶于山色间,如同原就是其中一景。唯一刺眼的,是他身上几处鲜红鞭痕。
先前有衣物覆盖,还看不清楚,衣衫褪下后,才发现有些伤口极深极长,覆在雪肤上,仍在微微渗血。
刘欣暗自后悔,匆忙支好枯枝,打燃火石。
「殿下回来了?」董贤的声音在后响起,刘欣应了一声,转过身,看到一张微笑着的脸。董贤的微笑,就如他擅用的武器,柔而险─多数人在一尝芬芳之时,却料不到而后的致命一击。
倾国倾城董贤?原来如此,名副其实。原以为如死水般沉寂的心湖,为何漾起惊天巨波?刘欣自问,自己不是邪淫之徒,此刻竟也会失了镇定。不可以!不可以!他内心不住挣扎,不停对自己念叨。
心绪似被这抹微笑给搅乱,刘欣大声道:「别跟我说话!」如同发泄的大吼之后,果真换来了一片宁静。刘欣侧目,见董贤不解地望着他,眼里盛满无辜,又生起恻隐之心。
「对不起……」有些意外他的道歉,董贤淡笑,从掌心中取出半块破碎玉佩说:「殿下果然珍惜它,都已碎开,还带在身边。」刘欣一看,正是当日他扔到园里,让董贤找的那块刻名玉佩。
如今「欣」字半边已不知所踪,单剩下那半边「刘」字。「既然让你去雨里找,当然是重要之物。」为自己找了个台阶。
刘欣走去,拿过玉佩道:「这玉现已残缺,也不知另外半边在哪里。」
一抹狡黠光晕闪过亮眸,董贤紧握手里「欣」字半边的玉佩。
他挪了挪身体,伸手从旁边的衣袍上,撕下一块布料,将肩上的长发束起,同时也将另半块玉佩一起束进发里。
雨夜当天,董贤并未将完整的玉佩还给刘欣。
他忍不住轻笑,就当是对刘欣的小小惩戒。刚刚稍稍一动,伤口竟又渗血。董贤皱眉的模样,看了让人心疼。
毕竟是自己动的手,刘欣心里过意不去,赶快走到潭边,采回一株野草:「这是龙牙草,把它的汁液淋在伤口上,可以止血。」把龙牙草一塞到董贤手里,他马上坐到一边,也不多加理会。
见刘欣避他,还是如同避瘟疫。董贤耸肩,自行剥开草叶。
龙牙草的汁液呈透明色,淋入颈上伤口,顿感一阵痛麻。疼痛犹如一条毒蛇,迅速游遍全身,董贤忍不住低吟一声。肩、颈、手臂上的伤都已上了药,唯独五指上的那道红痕,让董贤迟迟没有敷药。
连心十指,牵一发而动全身,别处伤痛都可承受,唯有此处,让他觉得紧张不安。
「忍一忍就过去了,手指上的伤要是不处理干净,以后你这手就回不到原样了。」刘欣的叮嘱令董贤微怔,没想到,他还注意着自己。
尽管如此,董贤还是没轻易敷药。刘欣等得着急,干脆蹲到他身边,执起青葱长指,把龙牙草覆盖上去。刘欣极为细心,手上的力用得恰如其分。董贤虽有疼痛,却舒缓许多。
两人十指相合,刘欣的五指游走在自己指腹间,董贤这才清晰发现,原来他的十指果真可将自己的手包围其中。
边上的柴火「劈劈啪啪」地响。隔阂,无形却又挥之不去。自小便失去双亲,无依无靠,注定卷入这朝野乱世。
雷同的身世,让董贤顿觉悲哀,他突然问:「殿下的父母是因何过世?」
刘欣抬首望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把董贤的手放下:「我父王为抗蛮夷,因战而亡,母亲悲痛欲绝,不久就殉情,寻我父王去了。」
可这段凄美的爱情,并没得到世人的普遍认同。宫内人言四起,种种流言蜚语都指证双亲生前并不和睦。
刘欣继续道:「他们过世后,除了皇上,长辈中待我最好的便是王莽。」这是刘欣头一次向他敞开心扉。
董贤坐在边上,安静倾听,双眸一刻也没移开过他。
「他对我好,只会让我对他防范得更紧。我本有几个堂弟,都因为和他走得过近,最后无缘无故地失踪、暴毙。王莽大不了我几岁,从小他就伪装出一副兄长的样子。他喜欢穿刺龙衣裳,我还记得他十岁那年,硬逼我和刘陨叫他皇上,说要改国号为『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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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欣
董贤
针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