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的座椅上,坐着眼神空洞的一国之君。一拉站在跟前的董贤,刘骜道:「来,坐下说话。董卿,你可知,朕这一生最爱何人?」
董贤被那竹叶所奏的《佳人曲》,扰乱了心神。被人一唤,总算回过神来,他大方地落坐于刘骜身旁:「皇上历尽艰辛才将赵皇后纳入皇宫,最爱之人,当属赵皇后。」
赵飞燕占满了刘骜的整颗心,因为至爱,才无以面对。
刘骜又叹:「朕留你,也别无他意,你就为朕抚段古筝吧。」
董贤称是,走至古筝前,十指轻挑,筝音四起。
他缓缓闭上双目。王莽的计画现已遭到变故,老天助他断了刘骜的子脉,却又设下一块更大的绊脚石。
刘欣现今已是太子,若不在这身分公布前将他铲除,所有的布局都将化为一场空。关键就在于,自己是否要将这个秘密透露出去。
舒畅筝声连绵悦耳,董贤一勾中指,一根筝弦忽然崩断。他熟练地跳开破音,将之一并溶入乐曲。座上的刘骜闭目小憩,丝毫没有察觉。
即使是圣人、贤者也有忘情的时刻,更何况他董贤只是个凡人。筝声急起而变,带着坚毅与决心,只求一人能懂。
***
御阳宫内的侍女闺房,隐隐透着相思。芷薇坐在窗前,从梳妆台底层,小心地取出一幅画卷。画中所绘是青竹,就如此画的作者一般,颀长秀丽。
女儿心弦早被拨动,芷薇忍不住叹息。董贤如此俊美不凡,怎会看上她一个卑微的侍女?可每每想起他亲切的笑容,自己又忍不住幻想,他应不会像常人那样世俗。
房门被推开,芷薇忙将画放到一边问:「是谁?」
回到御阳宫后,刘欣去洗了把脸,不愿一人待在房里,便跑来找芷薇。
「那是什么?」见她慌张地撂下一件东西,刘欣走去,摊开画卷端详。
竹图?页脚落款处,赫然写着「董贤」两字。刘欣浑身一震,双目不离画卷问:「这是他画给你的?」
他口吻严肃,芷薇不知哪里不妥,据实答道:「是。」
刘欣忽觉自己如同一个小丑。原来并非他第一个发现董贤气质如竹,他早已将这一形象作画送予他人。内心如同烧了一把巨火,刘欣重重地将画卷掷在桌上。
芷薇不明就里,忙将画细细卷好,问:「殿下这是怎么了?一进来就发这么大火?」
刘欣不答她话,问道:「你喜欢董贤?」女孩脸上漾起的淡红让答案不攻自破。刘欣冷笑:「你们根本不配。」
芷薇从小陪在刘欣身边,虽是侍女,却情同手足。此刻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犹如迎面一盆冷水,浇得她彻身冰冷,一时答不上话来。
刘欣看她眼里噙了泪水,又道:「我并非说你不配他,而是他配不上你。」
「胡说!」芷薇跺脚反驳。当苗头指向董贤时,所有的勇气都会汇聚起来。
此举让刘欣越发怒恼,董贤果然神通广大,不费吹灰之力,已让最亲近的童年玩伴与自己反目。
「我胡说?」刘欣一把抓起芷薇的手,大声道:「他正在龙床上陪皇上,你要一个男宠来娶你,未免太作践自己了。」
像是被雷劈中般,芷薇听闻此言,楞在原地。
如此纯洁、清新的董贤,他是……男宠?片刻的寂静后,她猛然抽噎起来。
刘欣心里也不好过,却不能落下泪来,他扣住芷薇的身体问:「在我面前,妳是何等身分?」
「侍女……」实话实说,此刻听来却如此刺耳。眼前景象被水雾所蒙,芷薇依稀看见刘欣陌生的表情,听他冷道:「把我的衣服解开,我今日要你侍寝。」
刘欣心里烦闷不已,只想发泄。董贤可以伴人左右,他就不能宠幸别人吗?
几乎无法站稳,芷薇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一向和善的刘欣大发雷霆。侍女永远是侍女,即使与主人感情再好,也改变不了奴役的本质。纤细玉指颤抖伸去,眼泪却早一步打湿了刘欣的衣襟。芷薇不住落泪,以致腰间的衣结,久久不能解开。
「这眼泪是为谁而流?」刘欣一把扣住那张泪颜,「事到如今,你还想着董贤?给我侍寝委屈你了?」
猛地推开芷薇,刘欣无法忍受一个内心尽是他人的女人陪在身边。芷薇跌倒在地。刘欣离开房间的背影,同样陌生无比。她不知,有人的心比她疼得更厉害。
***
晚风袭过,已没了在天鹅潭时的惬意。皇城中,独剩下飞扬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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