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血,解百毒?」问的有些咬牙切齿,琉璃般透明的淡瞳里燃着火簇点点。骗人的,男人一定只是想他惊惶失措才故意这么说,就算他的血能做药,就不信什么毒都能解,真是那样怕不早被人分了尸切做十七、八段才怪,江湖中亡命之徒多如过江之鲫,当朝天子都难挡何况只是个偏地之国的小小王储!
「逾百与否我没算过,不过连魔石坡上最难惹的毒物都能解了,何况这区区小毒。」
毫不在意瞪视的目光炙灼地烧人,戎剩反而越发笑得快意。「不信?才说信我的话的现在又摆这种脸谱给我看,难道不觉得矛盾吗?」
这只猫知道自己现在背毛直竖的样子有多惹人逗弄吗?尤其是那对充满野性的亮眸,在引诱着人兴起采撷征服的欲望。「换个说法好了,就算簪上浸染的是冠居天下之剧毒,也没道理姆嬷玩的毒,她儿子不能解吧!更别提做儿子一身的血肉解毒本事还是出自她的杰作,我想天底下没人会做这种白痴事。」
「你姆嬷?」如杏微挑的明眸想不通地眨了又眨,少了分火耀却多了分雾茫。在那达,姆嬷不就是指娘的意思吗?怎么突然会扯到戎剩娘亲身上?刚刚不是才说簪子是戎甄的东西,戎……甄……戎甄?「戎甄……你、姆、嬷?」一字一顿,字字都似重逾千斤,就算在那段言语不灵光的年少岁月里赫连魑魅也从不曾把话说的这般吃力与费劲过,可此时每吐出一个字他都觉得血脉鼓动地越剧,都快可以看到金星乱冒了。
「有必要这么惊讶吗?没人跟你说过?至少最近我就挺常提她的,否则你以为我是以什么身分在她寝宫过的夜?哪国的体制容得不相干的男人夜宿后宫,还亲密到可以随手就抓了她的发簪当暗器?」
「……」双唇抿成了条紧绷的直线,赫连魑魅发觉自从遇着这男人后自己的修养就越来越差了。他不想生气,真的不想,从小为了这双眼,为了不让护他疼他的荷姐难为,为了证明自己是人不是兽,他早就习惯于敛情收性,奚落冷讽嘲骂辱责他都可以当过耳风无谓。
从来,他就不是个易受挑拨的人,更遑论成为杀手后这份御己的冷静更被发挥得淋漓尽致,可现在,就算明知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是以卵击石徒取灭亡,他却快抑不住满脑子想出枪跟这男人痛快打上一架的念头。
常提?是啊!这女人来那女人去的,说的像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谁知道戎甄就是他的娘!再说那什么身分,还体制不体制的,若非皇家中人谁会想的这么多?这男人,就算占着皇帝老子的龙床睡大觉他都不会觉得有半分奇怪!
「魅儿,眼睁得这么大,不难过吗?日头已经不小啰!」故意瞄了瞄高挂天际的阳,戎剩唇角噙的是抹不容错判的揶揄笑意,能把这只内敛如斯的猫儿气到吹胡子瞪眼的实在很有成就感,他一点也不在意再多浇上几桶油,看看能不能烧出什么新鲜玩意来。
忍,徐徐吐气再吸气,突然间赫连魑魅有点能够体会以往爷被那个靖远将军惹到跳脚抓狂时的心情了,真的是很想把人剁了当花泥用,这种难以驾驭的失序感让他几乎怀疑也是解毒后遗症之一,否则怎么只三言两语就令胸口满腔的热血如此喧嚣!
「阿魅?耶,剩哥也在!你们怎么站在太阳底下聊呢?不热吗?」
热情的招呼声无心却十分有效地打破了两人间紧拉的张力,只见远处穿著正式朝服的戎月正小跑步地奔来,靠近时却被没撩好垂落的下摆一绊,整个人成大字型跌扑而出。
一个箭步,即使没法提气施力,与生俱来的敏捷还是让赫连魑魅接到了人,甚至还有点空档让他错步避开受伤的那只肩膀,有些事,还是别让戎月知道的好,不想他担心也免得徒增事端。
「抱歉抱歉,不是故意的……」虽然知道自己的糗状眼前的两人哪个也没少看过,戎月还是一脸尴尬地吐了吐舌,亏他刚上完朝议还盛装锦然,这一跌可连最后那一点国主的样子也没了。
「咦,太阳这么大阿魅眼睛睁得开吗?剩哥也真是的,居然跟阿魅躲这儿偷懒没上朝,害我又多捱了半个多时辰,有福同享,下次拜托也拉我一道避难吧!」
许是被欧阳胤训练惯了,接着出口的就是连珠炮般的话语,完全没留予人插话的空间,这门功夫若没练好,他的两只耳早被胤伯的大嗓门给喊聋了。一样的话,不到半刻前也有人这么问过,感觉,却大为不。
满腔怒火似遇天霖霎时如烟散逝,赫连魑魅轻舒了口气,放手让戎月站稳后淡眸转而扫了眼蓝空中正朝大地发威的烈日,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涩悄悄在唇边掠过。果然,没有人认为他是适合白昼的,所以……就只能在暗夜里匍匐而行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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