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思不如去乡间哪里,做个教书先生,似先前那般找个破庙,也可安身。若不行,只怕找点体力活也做了。家明虽然信奉唯有读书高,却不拘泥万般皆下等,维生对他来说,最是重要。
谁知一路问下来,却是毫无着落。便是苦工,人见他这书生斯文模样,也不信能干得了。日子下来,囊中渐薄,家明只能省一点是一点,却也无计可寻。
这日天色渐晚,家明正赶路,遥见感觉林从中有一道观,心中暗喜,如能借住一晚,也好过风餐露宿。只听林中有窸索之声。家明回头,却见暗中绿光莹莹,灰绒绒的,却是一只狼。
家明心惊,不敢疾奔,只恐动作大了反而惹急了狼倒扑上来,只是加快脚步疾行朝,那狼一路跟上,似乎在伺机而动。走到庙观之前,路边有一小小的草屋。家明等不及走到道观,先躲进去,将门关上,等狼走后再做计较。房中废弃已久,空空如也,却附带了个小厨房。家明心中暗喜,只希望能翻出只菜刀来,也可防身。那知翻来翻去只翻出一把寸长的小刀,聊胜于无,家明将小刀揣进怀里。
那只狼虽被挡在门外,却也不死心,墙壁刷拉刷拉作响,竟从草织的墙中伸出爪子来。家明大骇,急忙抓住狼爪子。那狼待要抽回爪子,家明死死的抓住,既然已经激怒了它,若让它挣脱,不知会如何,只是如此僵持,必然有力尽的时候,家明心中着急,那只小刀,砍个口子虽然可以,但要杀了着只狼,却远远不够。
俗话说急中生智,家明突然想起以往在家过年,帮手屠夫杀猪,曾见屠夫吹猪。家明如法炮制,用刀将狼爪上的皮割开一块。狼吃痛,力气奇大,家明早料到,两手并用,死抓住不放。那狼开始挣扎的厉害,家明吹了个把钟头,那狼渐渐没了力气。家明不敢放松,又吹了多时,才解下头上束带,将狼爪牢牢缚住。出门一看,那只狼已肿胀如牛,身体僵硬,狼嘴大张,死状怖人。家明心中害怕,不敢多呆,只怕又有别的狼跟上来,又想着狼皮也能卖钱,遂将死狼一路背着,去观中借宿。路虽不远,走到时也已经气喘吁吁。
谁知刚近观门,一群猛犬暴冲出来,家明背着狼尸,本就不灵便,遂不及防,腿间已被咬了一口,鲜血如注。群犬闻着血腥,更加激动,对着家明扑上去,后面的挤不上去的,更是狂吠不已。
真是刚出了狼口,又被犬欺。家明用手抱住头颈,如果就这样被咬死了,才是冤枉,家明真是为自己不值。
一声犬哨,猛犬停止了攻击,有人提灯,喊到:“什么人?”语气颇为凶恶。
家明张嘴想要答话,感觉嗓子堵堵的,好像一个药丸吞到一半卡住一般不能呼吸。家明想,莫不是刚才心提到了嗓子眼,现在仍旧下不去。
对方是个粗壮的汉子,身高足有八尺,宽面方额,脸色黑紫,嘴角一道伤疤直拉到眼角,只要再多一分,眼睛就废了,看起来好不凶恶。
家明忍住痛,弯身一躬,道:“天色已晚,小生宋家明,贸然打扰,想借宿贵处一晚。”
那人脸色稍缓,仍不见得有多热情。他对家明说:“这里是女道观,本不方便外人借宿。只是我的狗儿咬了你,不让你住下说不过去。”
家明心想怎么你又方便住在这里,这话当然没说出口。
那汉子也猜得出家明心有疑惑,却也不解释,只说:“我叫陆高,你在这儿先住下到你腿伤好了,有什么事儿找我。”
说着一面过来帮家明卸下背上的重物来,见是一头狼,好生吃了一惊。不由得又多打量了家明几眼。
陆高把家明带进客房,打了热水来替他洗伤。家明不好意思,客气要自己来,那人狠狠瞪了家明一眼,家明只得闭嘴。
齿印深入肌肤,陆高将凝住的血块洗去,嘴里嘟囔:“这些狗儿,平日虽然喜欢虚张声势吓吓人,也不至于咬伤人,想来是闻到你身后死狼的气味。”
家明坐在椅子上,任那大汉将他的腿擦干上药。那大汉只穿着马甲,背对着家明,肩背肌肉纠结,看起来孔武有力。不知怎的,家明想起第一次见到月归时与月归私混的马夫。家明心想,这样八成才是月归所喜欢的类型吧。想到这里,心口不免有点闷闷的。
观中果然女子甚多,显然不常有外人,唧唧喳喳地躲在窗外偷窥家明,待陆高走近,才像受惊的小雀一般散开。
陆高将一锭银子放在家明手心:“我替你将狼皮卖了,近来价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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