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在意背上的伤势,就越是觉得那疼痛难以忍受。总得想点什么办法转移注意力才好,李德元定了定心神,集中精神吟起诗来:“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念著念着,李秀才不禁摇头晃脑,只觉得满心的义愤激昂。然而,一曲念罢,却又隐约觉得不对劲,不由皱起眉头来,边思忖边道:“这首《过零丁洋》虽然气势宏伟,但是在此时却并不贴切而应景啊。文天祥那是面对元统治者的软硬兼施、恩威并用毫不动摇誓死不降,可是……现在的情况,分明是被诬告上莫须有的罪名嘛。”
这么一想,他忍不住大乐:“对了!说起莫须有,念岳爷爷的《满江红》就是再适合不过的了!”一边说著,他还忍不住兴奋地击了一下巴掌。
谁料到这一巴掌拍得过了头,动作幅度颇大,又再度牵动了背部肌肉,疼的他“噢噢”直叫唤。登时,连念诗的心情也没有了,好容易平复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容,李秀才怔怔地坐在潮湿的稻草之上,抱了双腿,侧着脸望向小窗中那一轮残月。
月光清冷,静静地照射在地面之上。只能看见一小片的天幕,自然是看不见星空的了。李德元只觉得瘴气逐渐包围了自己,他忍不住搓了搓手臂。然而,这个动作非但没能让他觉得暖和起来,反而让他想起了—个人:那个莽熊,睡觉的姿势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总是睡到一半就把手臂“啪——”地打在他的胸口,惊醒了他不说。还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可,虽然是老沉老沉的,却是暖和得紧……
想到此处,慢慢地,李德元将头埋在手臂之中,随即,便是忍不住想笑,古人所谓“交友不慎”莫过于此吧。他还把那莽熊当作是好人,他甚至还曾经感激过他!可想不到自己的阅人历练是如此浅薄,竟将一个贪生怕死的官府混混,看作是值得相交的好友!
不对!他们什么时候竟然熟稔到朋友的地步了?!那个粗鲁的官混混,不但弄丢了他的包袱,还毁了他的书!他怨根那个家伙还来不及,怎么会因为一顿饭,—夜住宿之地就将其视作朋友?!
“哈……哈哈……”在唇边拉开了苦涩和嘲笑的弧度,痛感也逐渐扩大中。然而,越是觉得痛,他却笑得更加夸张起来。渐渐的,原本只是轻轻地低笑,到最后竟然演变成大笑,笑得近似张狂。
“笑什么笑?再吵!抽烂你的嘴!”看守监牢的衙役—边抽了抽鞭子一边吆喝道。
然而,李德元却像是没有听到衙役的警告一般,依旧笑得猖狂。那衙役心下大奇,暗道,这秀才莫不是关得疯了?
就在这时候,只听监牢的大门有了动静,再然后,王大人带着四名官差走进了牢房。登时,李德元就笑不下去了——那莽熊就在其中。
“大胆刁民,你可知罪?!”王大人重复著毫无新意的问话。若在平时,李秀才本著尊敬长辈和朝廷命官的原则,就算是受到些刁难,也必定是看在同为孔孟门生的份上,好言地与之争辩。然而此时,自身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被刑因于大牢之内,更是受了皮肉之苦,再加上不想在某只莽熊面前失了气度,李德元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褡理对方。
“说!你究竟是为何要杀害徐天福?”
李德元不答,只是用那双黑亮的眼珠,越过面前肥肠脑满的王大人,直看向那面无表情的张赛虎。
见他不答话,王大人也失了耐性,头偏了一偏。衙役们自然是知道这个动作代表的含义,都抢著头功上前。其中一人动作最快,“啪”地一巴掌抽在李秀才的面颊之上;“大人问话,你敢不答?!”
一缕鲜艳的红丝自唇边渐渐滑落。左脸先是如同火烧火燎一般,然后,却渐渐麻得失去了知觉,估计是已经肿起来了。李德元牵动了下嘴角,想勾勒起一抹不在乎的微笑,可是面部的肌肉竟是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他只好作罢,仅用那双依旧清亮的黑眸应对众人。
见此情景,王大人摇了摇头,神情颇为无奈,缓缓踱步到了一边,再也不去看李德元一眼,知他心意的下属立刻—个箭步跨止了前,甩了甩手中的皮鞭:“呸!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哑巴装多久?!”
鞭子划过空中,发出响亮的声音。见此情景,李德元虽是书痴,却也不是呆子,自然明白接下来要发生怎样韵事情。想到背上只一道伤口己让他疼得坐卧不能,这让他的双腿不禁有些发颤,脸色也刷地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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