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魄这才满意的轻啜了一口,放在千年寒玉雕琢的玉杯中,烈火般的醇美佳酿冰凉入骨,顺着食道滑入胃中,接着化作浓浓酒气,反冲回口中,留下满口酒香。
这九只千年寒玉杯可是价值连城,换做旁人只怕不是藏在神不知鬼不觉的藏宝箱,就是贴身小心收藏,再不然也弄个暗柜暗层什么的……就只有血魄这种怪物才有这种洒脱气魄,丝毫不在意的把它们当成什么累赘似的,丢给贴身奴仆去保管,还随便拿出来又喝又摔。
没错,如今这雕刻成九龙盘天的九只寒玉杯,只剩下六只,其中三只被一点鉴赏珍惜细胞也没有的血魄随手摔烂了——只因为嫌酒不好喝。
「这次的酒不错。」眯起眼,血魄轻声称赞。
「西湖旁的『季氏』是有名的酿酒名家,这坛『凤血』堪称一绝。」云飞恭敬的回答,没有注意到血魄在听见酒名后,眼底一闪即逝的诧异,轻晃酒杯,观察起杯中酒液的色泽。
凤血吗?这名字取的不错啊!
与一般酒液的颜色不同,是更近乎鲜血的颜色,只是稍微偏橘,看起来确实很像火焰的色泽。
传说中凤凰每千年磐涅一次,浴火重生,是不老不死的神兽。人就做不到了,弄脏了就弄脏了,就算投火,也不可能重生……
轻笑,挥去脑中毫无意义的想法,一口一口喝着酒,品尝入口的灼热与辛辣酒香。
沉默,只剩下宁静的夜风。偶尔传来水声,也许是水里有鱼,带出淡淡的涟漪清音……
「凤血……」这算是在预告他的末路吗?
低声呢喃,仰头一口喝尽剩下的半杯酒。
这也难怪嘛!都已经走到这种地步了,难道还奢望能有不同的结局吗?
唇边的笑意明显扩大,但在浓密纤长的红艳睫毛遮掩下的,却是一双冰冷无情的眼。
云飞眼底的疑惑更甚,但他仍然没有发问,只是又替血魄斟上一杯。
他知道血魄最满意他的地方就是他的安静,所以只要血魄没问他话,他几乎不会开口。
但他看得出血魄今夜有些古怪,褪去了那身愤世嫉俗的张狂与邪佞,那张充满自嘲与冷漠的脸孔,有着极为陌生的神情。
「云飞,之前我救你的时候,是第一次吗?」端着酒杯沉吟的血魄忽然将话题扯到非常久以前的事情。
云飞一愣,脸色先是转白,接着耳根隐隐泛红。
「嗯,是我第一次被卖到青楼。」
看了眼有些闪神的云飞,血魄执著的追问。
「我是问,除此之外,有被强取过吗?」
「……在母亲娘家有一次,但对方没成功。」拼死反抗的代价就是,他被毒打一顿后卖到青楼去。
虽然不知道血魄为什么对这些问题感兴趣,他仍然据实以答。
曾经在被毒打时不甘的想过,明明想侵犯他的是舅舅,为什么被指责辱没门风的人是他?!可是,没多久他就学会认命了,放弃挣扎封闭内心,会比较轻松……直到他遇见血魄,才重新有「活着」的感觉。
他会这么死心蹋地的跟着血魄,不是没有原因啊……
「还有想杀的人吗?趁我这阵子有空的时候,我们可以到处走走。你母亲的娘家在湖北吧?」
这句话很平淡,但确实是在关心他。
闻言,云飞愣了愣,错愕的看着噙着笑意的血魄,不知道这是在考验他的反应力,还是只是主子心血来潮的新游戏。
瞬间犹豫后,决定说实话。
「我没有想杀的人,我属于您,主人。过去的事与现在的我没有任何关系。」他很坚定的回答。
他的人、他的命,甚至于他的意志,全部都属于眼前这个男人,而不属于自己。
「那你还真是我体积最庞大的财产了……」似笑非笑的低喃,血魄哼了哼。
不明白他这句话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的云飞只能继续沉默。
有这么呆的手下,有时候真的很想掐死他……血魄一口喝尽杯中酒,然后甩手丢开玉杯,直接抓起酒壶用灌的。
摔落甲板的玉杯侥幸的没有摔坏,只是在甲板上滚了一圈,残留的红色酒液顺势流淌到甲板上,在晃动的灯火下,是近似血的颜色。
同时,随着血魄灌酒的动作,深红的酒渍沿着他弧度优雅的下颚流淌到颈部,沾湿了同样色泽的衣裳与长发,混合成更鲜艳的红。
这样喝很伤身。云飞微微皱眉,想说什么,还是忍了下来。
身为奴仆,他没有资格去干涉血魄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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