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瑶默然,她双十以后才出阁,嫁给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温吞男子,喜不喜欢的……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周围倾慕自己的师兄弟她一个也没选,懵懵然地就过了二十岁,年纪渐长,家里长辈着急了,原以为她貌美不愁嫁,谁知她像是没有嫁人的心思,于是千挑万选,从众多年轻侠士中挑出若干品貌俱佳的让她自己看,她本不屑理,又过一两年,耐不住周围人唠叨,也不愿外公偌大年纪还为她操心,都说应家大公子人好,她便胡乱点了头。喜欢吗?不晓得,反正才一个月,她那人人都赞有侠义之心的丈夫助人抗敌时身亡,她便守寡回了家,引得小叔多年来一直极为不满。
仅仅一个月的婚姻,夫妻俩聚少离多,她甚至对丈夫的相貌都记得很模糊,只隐约记得,新婚之夜,她莫名所以地哭得泪雨滂沱,而体贴的丈夫一直在温声哄她照顾她,只是当时她心里窒闷至极,无暇理会。
“大姐,你记不记得当初带我离家的那个人?”
兰瑶一震,“你说……谁?”
兰曳缓缓道:“他姓尚。”
“你……想起来了?”兰瑶话里竟有了颤音,“你的记忆……都恢复了?”
兰曳意外,以往只要她一提此事,必会招来一顿怒骂,今日却好像触到了大姐心底的弦,居然没怒斥她。
“你同他熟吗?”既然当年到家中做客,必定是认得的。
“谁同他熟!”兰瑶怒道,“那个恋童又不要脸的臭小子!”
啊?兰曳愣了下,不由更加意外,这是大姐第一次正式提到他,这两人关系好像……有点紧张。不管了,既然他执意要走,她偏生让他不愿见的家人见他,看他有什么反应。
“我见到他了。”她淡淡然又扔出一颗火药。
兰瑶果然暴跳起来,“你你……见到他?什么时候?”她怒得俏脸通红,“他还敢来!他还敢来!他还要抢了你去吗……”她一下掩口,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爹娘曾嘱家中各人,曳儿既失忆,当年之事绝不再提。
兰曳神色未变,“大姐,你不用再瞒,我既见了他,自然什么都知道。何况……”她垂下眸子,“我也都回想起来了。”
“他又来干什么?”兰瑶怒极冷笑,“你不是当年那个三岁娃娃了,他还来干什么,寻到你和你厮守终生吗!”想起当年他终日和妹妹厮磨,正眼也不瞧她一下,不由心头火扬起半天高。
兰曳脸一红,低声咕哝:“是我想和他厮守终生。”
兰瑶心念一滞,还未极多想,已经一巴掌掴在兰曳脸上,自己也不由呆住。
“大姐……”兰曳捂住脸颊,愕然看她。
兰瑶回过神,怒叫:“你要不要脸?你……哦,你说去卢虹亲戚家玩,实际是为了见他,你、你知不知羞耻!”
兰曳蹙着秀致的眉,“我喜欢尚大哥,有什么不对,你干什么骂我?”
“干什么骂你?”兰瑶冷哼,“你小时和他一桌吃、一床睡、一个澡盆里洗澡……”
兰曳又羞又气,“大姐,你乱讲什么!”
“你现在大了,还要干脆娶了你……”恍记起兰曳的话,她冷笑,“喔,他当你还是个小孩儿,你却自作多情,想要嫁他,他不肯,你就想让我给你做说客,你……你说你知不知羞耻!”
“不是那样!”兰曳抿了抿唇,不和她争辩,“大姐,你要不要去见他?”
“谁要见那个不要脸的恋童癖……不,我去,我倒要看看,他真那么厚颜无耻,还要、还要……”她气极,一摔车帘,“赶车!”
兰曳举鞭刚要落下,忽然一个人闪到马前。
“大嫂,你要去见谁?”
又是他!兰曳向来笑脸迎人,也不由冷颜相对,“应二哥,你又来干什么?”
一身黑衫的男子不理会,只顾向车内道:“大嫂,你要去见哪个男人?”
兰曳忍不住瞪他,姐夫的弟弟像是脑子有问题,阴阳怪气,大姐离了应家这么多年,他却总是跑来盯着大姐,怕她见这个那个男人,别说大姐已经回了家,就算还在应家,他这前小叔也未免太过多事,什么见哪个男人,好像大姐和人私会似的。
兰瑶冷冷的声音传出来:“我已不是应家的人,你算什么人,也配管我?”
应回翔脸色一黑,“我就知道,你……不守妇道,你不和大哥圆房,心里定是惦记哪个男人……”车里忽地掷出件东西,他一闪,没有被打到。
兰瑶大怒,挑帘下车,一张娇艳的容颜更因盛怒而妩媚如跃动的火焰:“你是什么混账东西,敢来我面前放屁!你欺风家无人了吗?”她虽已成婚,却的确因故未与丈夫圆房,这等闺房隐秘之事,却被小叔昭昭然揭开来责难,她自幼倍受呵护宠溺,在夫家也是如此,怎能受得了如此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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