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妃嫔才不用这个……”她下意识地小声打断。
咦,她怎么知道?谎言被揭穿,店伙计舵转得极快,“喔,我眼花看错了,抱歉抱歉,这一堆锦盒五彩缤纷的,一时错眼也是难免,姑娘说对不对?我指的是旁边的青河胭脂才是贡品。”
红娘忍不住抿唇一笑,仍不抬眼,反正眼前昏蒙蒙的也看不清对方面孔,更无心知晓这是哪个伙计如此有趣。
店伙计倒是被她嫣红的笑脸给凝住了一会儿,呆了呆,他开始豪气干云地提衫挽袖,“我就不信,咱们家偌大一个胭脂铺子,竟寻不出一件让姑娘你可心的?我就豁出这一下午了,定要让姑娘满意而归!”
红娘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忙退了半步,想起小姐不可靠的猜想,有些犹豫地小声道:“有没有……”
“什么?”店伙计没听清,从柜台里探出半身凑向她。
“有没有……”
“姑娘,你的声音更小了,我怎么听得清啊!”店伙计耐性极好地再问,语气仍是一如既往的和蔼亲切,没有半点抱怨。
这人的脾气真好。红娘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努力提高声音,“有没有可以用来作画的胭脂和眉黛?”
“喔哟,总算听清……你说用胭脂和眉黛画画?这是哪一门新创的技法啊,我可从来没听过。”红娘尴尬地再退一步,小姐对那张公子所述绘画女子眉式眼式深感兴趣,却又不解他为何在实人面上涂画,量虑良久才猜测也许是用女子所使的脂粉与青黛作画,所以才差她来买能画图用的胭脂水粉……啊!她心中一动,会不会是小姐那日会错了意,那张公子本来就是在说女子梳妆时画眉的各种式样!
“姑娘,你脸色不大好,要不要坐下歇一会儿?”
“不,不用……”她身躯微微一晃,又竭力稳住,“我……我不买啦,麻烦你折腾了半天,真是对不住!”
“不要紧,只是你脸色真是挺差的,是不是天热受了暑气?我看还是歇歇的好。”
“我……”
“哎哎!”店伙计及时冲出柜台扶住软下去的她。
想不到这聒噪的人竟有那样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臂,好像她最脆弱无助时曾经深切渴望的安心依靠。在昏睡前的一瞬间,她心底闪过如是的一丝喟叹。
各种脂粉的香气混杂在空中,形成一种特殊的芳甜味道,轻蹙下眉头,她徐徐张眼。
“姑娘,你醒得蛮快的,小的以为您还需睡上些时候哪!”
呃,她睡着了?发觉自己躺在榻上,红娘忙坐起身,感觉似乎只合了一下眼,精神却好了极多,双眼视物也清晰起来。
望了望眼前和善的店伙计,她疑惑地回想了下,这个人……好像不是她之前见过的那个伙计。“姑娘,您是不是晚上睡得不好,方才我见您睡得可香呢!”
“刚才那个伙计哪去了?”
谁啊?店伙计愣了一下,这个铺面小,只请了他和张大娘两个人打理,张大娘今日病了没来,哪来的另一个伙计?啊,对了!“您说的是我们少东家吧?他刚刚才出去。”可怜哟,又要被他叔叔和堂兄弟“力谏”了,他上次被揍得面乌眼青,好像还没全好哪,脸上稍强些,身上怕是仍有多处淤肿。“哦,替我多谢贵东家,我要走了。”红娘也无意再问,起身施了一礼。
“等一下,这是我们少东家吩咐给您准备的酸梅汤,清凉又解暑,从冰窖里刚拿出来的。”店伙计忙递过一只青瓷碗,碗中漂着果肉的绯红汤汁看起来可口,极是诱人。
“不不,多谢好意,我不渴。”红娘忙摆摆手。
店伙计立即露出气愤的神色,“姑娘,你怀疑这汤里有迷药不成?要是想对您心怀不轨,方才趁您昏睡时早就动手啦,何必等到现在!”还白白搭上一碗珍藏的上好酸梅汤?
“我不是这个意思。”红娘赶紧澄清,“我怕酸,从来不喝梅子一类酿的汤汤水水。”
“哦,这样啊。”店伙计这才将好容易掩住的垂涎神色显露出来,“既然如此,搁着它失了凉气倒也可惜,少东家一时也回不来,我身为伙计,自然不能浪费店里的一分一毫,咕嘟嘟嘟……”
红娘惊讶地见他几口吞掉酸梅汤,露出满足而陶醉的笑容,虽不解这足以酸掉牙的梅子汤有甚好喝,却也不禁因他的馋相失笑不已。这店里的人好生逗趣!
店伙计抹了抹嘴,“你要是不歇了,我这就领您到前头店面去。”
“嗯。”红娘应着,随他一同出了门,穿过堆满货品的小小院落,从后门进入店面。见早先遇见的那人仍不在店中,她犹豫一下,刚准备离去,店伙计满含委屈的话声又止住她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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