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悲惨,所以孟老伯已经由“斯人”变成“死人”了。前车之鉴在此,故而他从来没想过要担起什么天大责任,只想快快乐乐做个升斗小民,与人计较东家的米比西家贵了一文钱什么的,偶尔管管闲事,打打不平,安安稳稳活到一百岁。
她柔了柔眼波,化做一池春水,“好。”
这么好商量?
太幸福了就会让人怀疑一下,雀跃的男子捡回理智的残渣,疑惑地问道:“你……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欧阳子夜笑望他飞扬的眉,略作沉吟,“嗯……也许是在你对我说‘你别担心,我陪你上山去……’”
“你别担心,我陪你上山去,把那芝果抢了束,总不会有人出事了。”
“也许是你说‘有些亏,你一次都吃不起……’”
“……有些亏,你一次都吃不起的。你不能等倒了霉才学会防备。下回再遇到这种事,你有多远就给我闪多远,听到了没有?”
“也许是你说了‘你跟我又不一样,你是非常非常有名的欧阳子夜耶……’”
“你跟我又不一样,你是非常非常有名的欧阳子夜耶。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名声一大,是非就多。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盯着你,你这样掉以轻心,迟早会被奸人所害你知不知道?”
“也许是在你说‘姑娘,介意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姑娘,介意的人应该是你才对。深夜荒山,孤男寡女,怎么看都是很危险的场景。你再这样毫无戒心地对人示好,更易遇上歹人……”
也许啊,也许只在当初那—眼,她便动了心,只是矜持着、迟疑着、期盼着、等待着……他也有一样的心情。
嗄?嗄!嗄?!
容劼瞪大闪亮的星眸,非常非常不确定地问:“就因为我说了这些话?那多不可靠!如果也有人像我一样鸡婆啰嗦,你不是也有可能喜欢上他?”
太没安全感了。
哪有人啰嗦得过他?欧阳子夜无奈地望着疑心病发作的某位仁兄,笑嗔:“那谁知道呢?”
嗄?
危机意识强烈的某人立刻决定要未雨绸缪、防微杜渐,“以后我不在你身旁时,不许你去救独身青年男子。”他竖起食指。
“好。”她忍笑点头。
“不可以再邀其他男人和你同行。”中指也立了起来,与食指成双成对。
“好。”她莞尔应许。
“不准随便答应去别的男人家里做客。”他说得奇酸无比,只差额头没现出“我在吃醋”四字浮雕,三个手指头晃啊晃,显是记起某桩公案。
话说某日又在街头遇见那个季某某,拿那种骗小孩的口气跟他说话不说,还一再诚邀欧阳小姐上他家坐坐,某位小姐居然还答应得十分痛快,令他耿耿于怀到今朝。
“好。”她抿唇,柔顺地道。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算到哪笔旧账了。季公子当时不过叫了他一声“小兄弟”,就被他以“人不可貌相”为题当街念了一篇千字檄文,引经据典、声情并茂,孔子阳虎,颜回钟魁,什么人都被从棺材里头拖出来做佐证,以说明他老人家绝对不止看上去那么大。
惹到他,绝对惨过捅到马蜂窝。
“不准对别的男人也这样笑。”第四个指头弹了上去,孩子气的俊脸示范地抿出柔得醉人的笑,居然还有模有样,看得欧阳子夜一呆。
“好。”她柔笑,乖巧得无可挑剔。
“以后不要再叫我‘容公子’了,换个称呼吧,最好是夫君官人之类的,先叫一声来听听。”一整个手掌摊到她面前,犹如讨糖吃的小孩,大眼乞盼地望着她。
她温敛美目,展开那个“不准对别的男人笑”的笑,合作得无与伦比,“容郎。”
容劼轻飘飘地差点飞到树上去,眉开眼笑地得寸进尺,“今天算是我们俩的定情之日对不对?我也不要什么信物,来个定情吻庆祝一下吧。”闭上眼,嘟起嘴,做出标准的索吻姿势。
这里可是官道啊,就算没有人潮熙攘,可也不时有人经过呢。
虽如此想,欧阳子夜却发现自己竟硬不下心肠来拒绝他。环顾四下悄然,微微踮脚,吐纳着如兰芬芳,缓缓亲近。
轻轻地、暖暖地、柔柔地印上他的唇。
温润如玉的触觉蜻蜒点水般掠过,容劼睁开亮晶晶的双眼,舔了舔唇,突然唿哨一声,一个筋斗翻上树去,小孩子般兴奋。
赚到了,赚到了。
欧阳子夜双颊灼烧,忍不住用纤指按住樱唇,像在回味那个吻,又像怕那感觉转眼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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