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与她都只初识情滋味,单纯且快乐。没有人预先窥知未来,也没有人看得到横在不远处的……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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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情相悦并互相表白心意,并不代表容劼就会放弃训话的乐趣。
欧阳子夜正是他该项癖好的头号祭品。
相处时间一长,她发现他虽然好心,却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唠唠叨叨(其他人一般只需挨他一顿痛批)。爱之深,责之切,圣人古训,被他活生生炮制在她身上。从头到尾,他对她的一切言行都关爱有加,一有行差踏错,立刻引起他的高度重视,严阵以对,翻来覆去,讲到她做梦都听得见他的噪音才肯休嘴。
前天她跑去追小偷是太不自量力了,可是他从那时起一直念到现在也就太过分了吧?
“你看看你自己,臂无二两肉,连个三岁娃娃都未必抱得起,还想抓住个正当年的青年汉,不被人揍扁才怪呢。你的脑袋只是长好看的啊?还有,以你的龟速妄想追上人家训练有素的飞毛腿,你以为他有蠢到等你抓吗?……”
他的唠叨功力,真是举世无双。
就算最后是他这个比她慢八拍出客栈的人抓住那小贼的,他也用不着无数次地提着她的错处呀。
“那小鬼不过干嚎了两句,也不知他说得是真是假,你就心软地放了他,还倒给他钱,这样面慈心软,很容易上当吃亏的……”
最了不起的是他同一件事说上十趟,居然还能推陈出新,从不重复,从各个角度全面解析,直教人叹为观止。
“还好你碰到的人都还算斯文厚道,否则你早已休矣。”
真是位幸运的小娘子。
欧阳子夜奇怪地睥他一眼,笑道:“谁说没遇过歹人了?”
还老骂她天真不知事,他才是无邪如三岁稚童呢,竟会信她一个孤身女子行走江湖长达五年都不曾遇到一个恶徒。
容劼比她更惊讶,“你曾遇过坏人吗?那你怎么可能还好好的?”
在他想来,这欧阳子夜一旦遇上匪类,不可能会有第二种可能性。惟一的区别就只是下场惨状的级别而已。
欧阳子夜软软笑嗔,美眸中闪过慧黠,“容郎啊,你究竟有否认真听过人家说话呢?我一开始便跟你说过我自有防身术了。”
容劼咕哝一声带过该题,另起炉灶,揪出她又一条小辫,“既然都有撞见过恶人。你怎么还学不乖,老是三言两语都给人骗了去,也不知事先多长个心眼……”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容郎。”她柔柔唤道。
容劼停下滔滔不绝的抱怨,“什么事?”
欧阳子夜浅笑,说得温和婉约:“闭嘴。”
啊?容劼睁大眼,伤心欲绝,“你嫌弃我啰嗦?”
欧阳子夜睇他一眼,自觉已容忍得感天动地了,“再让你说下去,长江水都干了。”
她开始怀疑容郎的爹之所以忍心假借拜寿之名将儿子“放逐”,乃是因为受不了他的疲劳轰炸。
容劼委屈地瘪瘪嘴,亦觉说得口干,指着前面挂着“香饮子”布幌的小店,道:“咱们到里头坐坐,喝碗水再走吧。”
欧阳子夜点点头,踏进小店。狭长的店堂内倒坐了八成满,那些客人抬头看见她的形容装束,嘤嘤嗡嗡窃议,她毫不在意,拣了个靠店门的空桌坐下,扬声道:“掌柜的,来一碗紫苏饮,一碗姜蜜水。”
说起容劼的怪脾气,当真是一言难尽。头回点凉饮时叫了紫苏饮,觉得顺口,从此就雷打不动,拒绝尝试第二种凉饮,一径紫苏到底了。
不过对这种小事她当然不会有什么异议。待老板端上凉饮,她舀着冰甜的液体,一勺勺喝得津津有味,一抬头,却见容某人放着自己的凉饮不喝,兀自眼巴巴盯着她,不觉诧异,“怎么了?不是口渴了吗?难道这家店的紫苏饮的味道调得不好?”
认真看了看盛在黄杨木碗内的浓紫液体,却不觉有何异样,她不解地看着容劼,纤长素手抚了抚玉颊,还以为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惹他注目。
容劼摇摇头,下巴遥点着她面前的姜蜜水,好奇地道:“你的那个,真的很好喝吗?”
他其实很喜欢看她喝凉饮时的神情。总是微眯着眼,弯了柳眉,秀气地一口口轻啜着她喜爱的饮品,柔润的唇瓣抿出好看的弧线,让人似乎能直接感受到饮品的甜蜜,忍不住也想试试是什么样的滋味,才能令她露出这样快乐的表情。
欧阳子夜顿了下,有些明白,“你想试试这个?”她探问,木勺轻轻敲着碗沿,柔笑,“我叫店家给你盛一碗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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