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瑾倔傲地表情中仍旧是那股强烈的仇恨,皇帝虽然高高在上,但看上去反倒有些忧郁,缓缓道:“朕不让他们外人进来,是因为今日之事其实本是朕的家事,朕不怕被人传闲话,只是怕辱及先人的清誉,玷污了先皇及你母亲的名声。”
提到母亲,宫瑾原本仇恨的眼神燃烧地更炽烈,咧开嘴嘿嘿一笑道:“你认得我母亲吗?少在这里惺惺做态装好人了。”
皇帝不理睬他的嘲笑,微耸着眉看他,发出一声幽长的叹息,“其实若从宗室的排行论起来,你应该算是朕的王兄了。”
宫瑾浑身一震,瞪着他,也不说话了。
皇帝再道:“朕已请慕容雨查过,你母亲就是当年从宫中负气出走的梅妃,先帝曾经多次派人寻找过你们母子,但都没有找到。后来得知你母亲已自刎身亡,先帝悲痛欲绝,以为你也不在人世,这才停止了追查。却没想到你母亲会将你先托付给了幽罗城主抚养,更没想到你会成为黑鹰门的门主,但先帝最没料到的,就是你今夜会持刀进宫,意图行刺朕!兄弟阋墙,同室操戈本来是各朝王室都最不愿谈及的丑闻,孰料今日竟也会发生在你我之身上,若是父王在天有灵,怕不是要痛心疾首?”
宫瑾冷酷地笑着:“他是你的父王,可不是我的。”他一昂头,阻住皇帝后面的话:“我从出生起就未曾见过他,我只知道他是一个让我母亲伤心断肠的负心人。若不是他,我怎么会寄人篱下二十载?背负着这么多沉重的压力到现在?你是好啊,生来就是皇子,而后是太子,高高在上,万人仰慕,老的一死你就登基做皇帝,这天下,这江山,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唾手可得。而我呢?我有什么?我连母亲都不曾见过,连一声爹娘都未曾喊过。你生长在锦衣玉食之中,舒舒服服地做你的太子、你的皇帝,而我现在所掌控的一切是靠我自己的血汗、自己的双手一点点打拼下来的,我的辛苦谁能体会?我就是不服,凭什么你就可以在万人之上,而我就偏只能做个一方霸主?我就是不信,若我做皇帝就能比你差?!”
“你恨朕,恨咱们的父亲,你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到这里来就事评理,而不应该使用暗杀这种最为人不齿的手段!”皇帝也动容了,“朕知道你自小孤苦零丁在外漂流有你的委屈,所以一直也想补偿。朕已决定下诏追封你母亲为太后,倘若你愿意,朕还可以下旨封你为王……”
“你算了吧!”宫瑾再冷笑,“我才不稀罕你那个什么破王爷的头衔呢。我也不要你的任何封赏,否则将来一想到我手边的东西都是你‘赏’给我的,我就忍不住要把它们摔个稀烂!所有的东西,只要一沾了你们皇族的手,都会有股子腐臭的味道!”
皇帝压抑着怒火,问道:“那你究竟想怎样?就是想要朕的命吗?”
宫瑾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要你一无所有!”
“欺人太甚!”皇帝霍地起身,浑身微微发抖,怒道:“宫瑾,不要以为朕心中有愧于你就会处处迁就你。更不要以为朕顾念手足之情就不敢动你!”
“请便。”宫瑾双眼一闭,一副无所畏惧,悉听尊便的傲样。
眼看两兄弟已势如水火,慕容雨忽然道:“皇上,不如暂把他压监待审,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听出他话里有话,皇帝略微平静了一下心情,再看看下面那个兄弟,这么多年流离在外,今日终于重逢却搞成这种局面,心里一阵难过,无奈地挥挥手,道:“罢了,你看着办吧。”
“臣遵旨。”慕容雨微微拱手,看到宫瑾倔傲依旧,也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宫中发生的一切君碧幽还一无所知。第二天她起床后才发现慕容雨和慕容如风等人都不在屋中,心里不禁十分奇怪。倒不是因为他们的集体失踪,而是奇怪他们走得悄无声息,好像有意在避开自己。正自疑惑,却见他们一起回来了。
一见君碧幽,慕容如风先低声对慕容雨道:“你自己和她说吧。我和若烟先回去了。”
“什么事?”看到慕容如风与冷若烟明显是故意将慕容雨单独留下,她心中的困惑更深了。
慕容雨斟酌了一下,还是直言相告:“昨晚宫瑾在大内被抓了。”
“为什么?”君碧幽大吃一惊。
“因为他意图行刺皇上。”慕容雨的回答让君碧幽几乎没站住,晃了一下扶着身边的石桌才重新站稳,只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慕容雨也不再对她掩饰,便把宫瑾的出身及他与皇帝,他母亲与先帝的恩怨纠葛简单地讲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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