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雨默默的扶他回房,为他除下外衣,再让他上床躺平,接着听跪到床边去脱掉他的鞋子,最后又绞了倏布巾过来帮他轻轻的擦脸。
“朝雨,”载皓从头到尾都闭着眼睛,唯独微举起手来轻扣住她的手腕。
“朝雨,忘掉我刚才所说的一切,好不好?”
“好,”她轻声的答道:“当然好,因为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您根本就醉了,醉言醉语,何须放在心头。”
听到她这么说,载皓整个人仿佛才放松下来,才肯安心的把自己交给席卷而来的困意。“谢……谢你,朝雨……我……抱歉……醉……醉……”
朝雨帮他把被子拉过来盖好,自己则顺势坐到床旁的脚踏上,俯视他的睡容,倾听他的鼻息。
大约过了三刻钟,确定他真的已经睡熟以后,朝雨才敢进一步依到榻边,用指尖轻描他在进入梦中后,终于缓缓舒展开来的眉宇,无限心酸的低喃,“载皓,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困惑与挣扎?怎么会不清楚你三天两头买醉的理由?怎么会不明白你欲放而不敢放的情思?”
柔软听细的手指轻滑过他的面烦,册手的沧桑让朝雨的面庞立即为之凄楚疼借起来:载皓呵,载皓,为什么你偏偏要是载皓呢?
“朝……雨……”突如其来的梦呓让朝雨惊跳起来,甚至捂住了嘴巴,咽下那差点夺口而出的惊呼。
等确定那只是他的艺语后,朝雨方敢缓过一口气来,再痴痴的凝视了他好一会儿,最后才怀抱着万般难舍,却又不得不舍的心情,慢慢放下两边的床幔,走到平时载皓充做书房的东侧间,拿起自那日帮他从檀木箱取出来之后,载皓便常拿起来把玩欣赏的那把扇子。
明月如宙,好风如水,清景无限。
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见。
朝雨带着扇子,往外经厅堂出庭院,又是一个玲珑剔透的明月夜。
紞如三鼓,铿然一叶,黯黯梦云惊断。
夜茫茫,重寻无处,觉来小园行偏。
载皓,我不知道这把扇子你竟一直珍藏着,这甚至不是我的倾心力作,充其量也只鸵算是见舒园夜景悠静,匆匆画就的俄作而已。
为什么我会那么淯楚你现在的痛苦?因为你有的困惑、挣扎我也都有,可悲的是,我却连买醉的自由都没有,只因为我不能佼你着穿我的伪装、我的心事与那份无助的悲凉。
天涯倦容,山中归路,望断故园心眼。
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
或许我也可以就此一走了之,但留下来的心愿既然尚未达成,我又怎能就这样离去?而且如果我突然不见了,你岂不是会更痛苦?不;我不能那么做,我舍不得、舍不得再继续伤害你,宁可自己日日忍受面对你时的心疼,也不能放任你因我而进一步的神伤。
朝雨仰望天际那轮明月,低吟著「永遇乐”的最后一段,只是不知曾经抚慰过无数诗人墨客的月儿,是否也能给予自己继续撑持下去的勇气。
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
异时对、黄楼夜景,为余浩叹。
古今如梦,或许人生真的只像是一场梦,但为什么老天偏偏要安排我们共作这一场梦?载皓,就算明知只是一场梦,你可愿意醒来?或者我又可愿意醒来?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的月儿啊,你又会为谁而浩叹呢?
朝雨“唰”一声合上扇子,按在胸膛,顿觉更加无语,也更加黯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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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一幅松画枝干弯曲有度,呈高伟凌霄之势,枝干画法遒劲粗放,松枝的画法也极富变化,朝雨,近来你画画的功力迭有进步喔。”
蓦然听到载皓的声音,听得朝雨飞快掷笔起身道:“贝勒爷,您回来了,我这就去给您--”
“不忙,”载皓把他按坐回去说:“你还差一笔,不是吗?”
朝雨低头一瞧,果然还有一丛松针尚未画齐。“无所谓,便算它本来就残缺不全好了,也许早就被某个顽皮的小孩用弹弓射断、射落,这样反而显得自然,不是吗?”
“我看是我的到来[折损]了松针。”
听他说得诙谐,朝雨不禁跟他一起笑了开来,这一笑,倒冲淡了不少两人之间近来常常紧绷的气息。
“朝雨,我着你好像特别钟爱自然景物,而且一直是以写生的态度来作画,从不凭空想像,是不是?”
朝雨微张着小嘴,想不到载皓会连这个细节都注意到了。“嗯,从我自小习画开始,便喜欢画确实存在的景物,就算只是画一株花,也一定先请母亲剪折我想主的那种花来插在瓶中,然后才开始临摹,总觉得不这么做,得不其活色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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